高峰站在原地,身體微顫,額頭細汗密布。手中的木盒,嗡嗡聲漸弱,最終歸於沉寂。它冰涼的觸感,與他腦海中那抹血色巨眼的灼熱,形成鮮明對比。
“高峰,你究竟怎麼了?”李雲昭再次靠近,嗓音裡滿是擔憂。她伸出手,想扶住他,卻被高峰無意識地避開。
高峰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胸口劇烈的起伏。那畫麵太過真實,真實到他能感受到深淵的冰冷,巨眼的壓迫。他慢慢抬眼,看向李雲昭,嘴唇微動,卻發不出聲音。他如何能解釋,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麼?
他強忍著心底的翻騰,將木盒輕輕放回桌上。掌櫃的老者,自始至終都隻是渾濁地瞥了一眼,仿佛對高峰的異狀視而不見,或者說,早已司空見慣。
“沒什麼。”高峰低語,聲音沙啞。他轉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店鋪的每一個角落。那道融入人潮的陰影,讓他心頭警兆大作。對方顯然知道他會來,甚至知道他會觸碰那個木盒。
李雲昭沒有追問,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高峰身邊。她了解高峰,知道他並非尋常人,他的異常,往往意味著更深層次的發現。
“掌櫃的,你這古月齋,平時都賣些什麼?”李雲昭轉頭,向老掌櫃詢問。
老掌櫃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沙啞著嗓音應聲:“老物件,稀罕物。看緣分。”
“這木盒,是何來曆?”高峰指了指桌上的黑色木盒。
老掌櫃的眼皮垂下,不再言語,仿佛睡著了一般。
高峰沒有再問。他知道,從這個老者口中,恐怕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他再次審視木盒,那上麵的詭異紋路,此刻在他眼中顯得更加清晰,仿佛某種古老的符文,蘊含著不為人知的力量。
“走吧。”高峰對李雲昭說,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徹底消化剛才的所見所聞。
兩人走出古月齋,重回喧鬨的東市。陽光灑在身上,卻無法驅散高峰心頭的陰霾。他回頭看了一眼古月齋,那扇古舊的門麵,此刻在他眼中,仿佛一道通往未知深淵的門戶。
“你剛才,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李雲昭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
高峰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輕輕握住李雲昭的手,那份溫暖,讓他躁動的心緒稍稍安定。
“東市的這些怪事,遠比京兆尹府想的複雜。”高峰沉聲。他沒有提虛空吞噬者,也沒有提那血色巨眼。這些,他隻能暫時藏在心底。
“那我們現在去哪?”李雲昭問。
“回大理寺。”高峰說。他需要將東市的情況,尤其是古月齋的發現,告知李大人。
回到大理寺,已是傍晚。高峰直接去了李大人的書房,李雲昭則去安排了晚飯。
李大人聽完高峰的敘述,麵色凝重。他踱步書房,眉頭緊鎖。“你是說,那些失竊的古物,並非尋常盜竊,而是與某種詭異的力量有關?”
高峰點頭,他將古月齋的發現,以及那黑色木盒的異樣,詳細描述。當然,他隻說木盒散發出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並未提及自己看到的畫麵。
“這種力量,與礦山深處的‘歸墟之眼’,有著某種關聯。”高峰補充。
李大人停下腳步,沉吟半晌:“如此說來,東市的怪事,與礦山的邪教,竟是同出一源?”
“或許如此。”高峰應聲。他並未完全肯定,因為他知道,礦山的“歸墟之眼”隻是一個祭壇,而東市的“虛空印記”,更像是本體力量的滲透。
“你手中的麒麟玉佩,可有異常?”李大人問。他知道高峰在礦山深處,曾憑借玉佩的力量,才得以脫險。
高峰取出麒麟玉佩,它溫潤如常,沒有任何異樣。他搖了搖頭:“它似乎隻在虛空能量極度濃鬱的地方,才會產生反應。”
“如此,本官會立刻派人,秘密監視古月齋,並徹查東市近期所有失竊的古物。”李大人當機立斷,“你先去休息,養好傷勢,此事非同小可,需要從長計議。”
高峰沒有拒絕,他身上的傷口雖然不算致命,但接連的奔波和精神力的消耗,讓他感到疲憊。
回到自己的小屋,高峰沒有立刻休息。他關上門窗,盤坐在床榻上,再次嘗試運用“虛空感知”。
他閉上眼,將心神沉入意識深處。京城,這座繁華的都城,此刻在他感應中,不再是平坦的畫卷。它像一張巨大的,由無數細密能量絲線編織而成的網。那些虛空印記,不再是零星的光點,而是沿著某些隱秘的脈絡,在城市下方緩慢流動。
其中,最清晰的幾股,除了古月齋,還指向了京城幾個看似尋常的地方——一處廢棄的古井,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以及……皇宮的某個角落。
高峰心頭一震。皇宮?虛空的力量,竟然滲透到了皇宮內部?這絕非簡單的邪教作祟,背後必然牽扯著朝堂上的某些勢力。
他嘗試將感知延伸到那口廢棄的古井。那裡的虛空印記,雖然不如古月齋那般濃鬱,卻顯得格外活躍,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井底緩慢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