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淩晨一點二十七分。車窗外的城市燈火已經稀疏,隻剩下路燈孤獨地亮著。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強打起精神。這是今晚的第七單了,再跑兩單就能湊夠女兒這個月的醫藥費。
手機突然"叮"的一聲,屏幕上跳出一條新的訂單提醒。王磊皺了皺眉,目的地顯示是城郊的廢棄工業區,距離當前位置有二十多公裡。這種時間點去那種地方的人,不是醉鬼就是癮君子。他猶豫了一下,但看到係統提示的夜間附加費,還是點擊了"接受"。
乘客的信息欄出奇地簡單,隻有一個姓氏"林",頭像是一片模糊的灰色。王磊心裡掠過一絲不安,但很快被疲憊和房貸的壓力壓了下去。他調轉車頭,朝著接客點駛去。
接客點位於老城區的一條背街小巷。路燈年久失修,隻有一盞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在潮濕的柏油路麵上投下搖曳的光影。王磊把車停在路邊,搖下車窗,潮濕的夜風夾雜著某種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
"見鬼,人呢?"王磊嘟囔著,四下張望。小巷空無一人,隻有幾隻野貓在垃圾桶旁翻找食物。他正準備取消訂單,副駕駛的車門突然被拉開,一個黑影無聲地坐了進來。
"去第七化工廠。"乘客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
王磊嚇了一跳,轉頭看向這位不速之客。月光下,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臉色蒼白得不正常,穿著一件過時的深灰色中山裝,領口處有些發黃。最讓王磊不舒服的是對方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內,那雙眼睛似乎反射著不正常的光。
"先生,第七化工廠已經廢棄很多年了。"王磊試圖確認,"您確定是這個地方?"
"就是那裡。"乘客的聲音毫無起伏,"走北郊那條老路。"
王磊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從脊背爬上來。北郊老路是條幾乎無人使用的荒路,連導航都不建議走那條道。但乘客已經報出了目的地,他隻能硬著頭皮發動車子。
車子駛出城區後,路燈越來越少。王磊打開了遠光燈,兩道蒼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前方蜿蜒的鄉間公路。路兩旁的樹木在風中搖曳,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
"您這麼晚去化工廠做什麼?"王磊試圖打破車內令人窒息的沉默。
乘客沒有立即回答。過了許久,就在王磊以為對方不會回應時,那個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回家。"
王磊的手在方向盤上微微顫抖了一下。回家?誰會把廢棄的化工廠稱為家?他透過後視鏡悄悄觀察後座的乘客,卻發現對方正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像一尊蠟像。
導航突然發出刺耳的電子音:"前方500米右轉,進入無名道路。"
王磊愣住了。他記得很清楚,去化工廠應該直行,根本不需要轉彎。他低頭查看手機導航,屏幕上的路線確實顯示要右轉進入一條沒有名字的小路。
"係統出問題了吧?"王磊自言自語道,但當他抬頭時,前方真的出現了一條岔路,被茂密的灌木半掩著,像是很久沒人走過。
"右轉。"後座的乘客突然說道,聲音比之前更加冰冷。
王磊的手不受控製地轉動方向盤,車子駛入了那條荒僻的小路。路麵坑窪不平,車身劇烈顛簸著。兩旁的樹木越來越密,幾乎遮蔽了月光,車內頓時陷入更深的黑暗。
"這路不對啊..."王磊的聲音有些發抖,"導航上根本沒有這條路。"
乘客沒有回應。王磊再次看向後視鏡,後座上空無一人。他的心臟幾乎停跳了一拍,猛地踩下刹車。
車子在荒路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停了下來。王磊顫抖著回頭,後座上確實沒有人,但座位上有一灘可疑的水漬,散發著淡淡的腥味。
"見鬼..."王磊的額頭滲出冷汗,他掏出手機想打電話求助,卻發現信號格完全空白。更詭異的是,手機上的時間顯示是淩晨三點,可他明明記得接上乘客時才一點多。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開車窗,王磊打了個寒顫。他必須離開這裡。重新發動車子,他決定原路返回。然而開了十分鐘後,前方的路麵上又出現了那個右轉的岔路口——他明明一直在直行。
王磊的呼吸變得急促,手指死死攥住方向盤。他再次嘗試直行,但五分鐘後,那個該死的岔路口第三次出現在眼前。這次,他注意到路口處立著一塊斑駁的路牌,上麵模糊地寫著"第七化工廠專用道"。
"不可能..."王磊喃喃自語,汗水已經浸透了後背。他記得很清楚,第七化工廠的主入口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月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下來,王磊看到路牌下方有一行小字:"建於1987年"。這個日期讓他心頭一震——1987年正是第七化工廠發生嚴重泄漏事故的那年,據說死了不少人。
王磊的喉嚨發緊,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民間傳說中,這是亡魂為了留住活人而設下的迷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起老人說過,遇到這種情況要停車等待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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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這時,後座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王磊的血液瞬間凝固,他不敢回頭,隻能從後視鏡中窺視——後座上又出現了那個穿中山裝的男人,正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著他。
"繼續開。"乘客命令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王磊的手不受控製地掛擋踩油門,車子再次駛入那條詭異的小路。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米。他注意到油表指針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下降,明明出發前才加滿的油,現在卻隻剩四分之一。
車子駛過一座搖搖欲墜的石橋,橋下的河水漆黑如墨,散發著腐臭的氣味。過了橋後,路況更加糟糕,車輪不時陷入泥坑。王磊的心跳如鼓,他感覺這條路正在把他帶向某個不可名狀的恐怖之地。
"快到了。"後座的乘客突然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詭異的期待。
王磊看向前方,濃霧中隱約出現了一排鏽跡斑斑的鐵柵欄和破敗的廠房輪廓。那確實是第七化工廠的廢墟,但奇怪的是,建築看起來並不像廢棄多年的樣子,反而像是剛剛經曆過災難——有些窗戶還亮著微弱的燈光,廠區大門半開著,仿佛在等待什麼。
更讓王磊毛骨悚然的是,他注意到路邊的裡程碑上寫著"1987年6月15日"——正是化工廠事故發生的那天。
"停車。"乘客命令道。
王磊踩下刹車,車子在化工廠大門前停下。他鼓起勇氣轉頭看向後座,卻發現乘客已經不見了,隻在座位上留下了一灘擴大中的水漬,這次散發著刺鼻的化學藥品氣味。
"有人嗎?"王磊顫抖著喊道,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沒有回應。隻有夜風吹動鐵門發出"吱呀"的聲響,像是某種不懷好意的邀請。王磊看向油表,指針已經接近紅線。他必須離開這裡,立刻。
他掛上倒擋,準備掉頭返回。但當他看向後視鏡時,鏡中的景象讓他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後排座位上擠滿了人,有男有女,都穿著八十年代的衣服,臉色慘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最前排的正是那個穿中山裝的"林先生",他的嘴角扭曲成一個可怕的微笑。
王磊猛踩油門,車子瘋狂地向後倒去。後視鏡中的乘客們突然開始劇烈掙紮,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著。他們的嘴巴大張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車窗上突然出現無數手掌拍打的痕跡。
車子失控地撞上了路邊的樹,安全氣囊彈出,重重地打在王磊臉上。他頭暈目眩,但求生的本能讓他掙紮著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滾落到地上。
濃霧中,他隱約看到那些慘白的身影從車裡飄出來,緩緩向化工廠方向移動。"林先生"走在最後,回頭看了王磊一眼,那眼神中竟有一絲感激。
王磊連滾帶爬地遠離車子,躲在一棵大樹後瑟瑟發抖。他不敢再看化工廠的方向,隻能死死盯著東方,祈禱黎明快點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縷微弱的晨光穿透濃霧。王磊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坐在駕駛座上,車子完好無損地停在接客點的巷口。油表指針停在紅線以下,發動機因為沒油已經熄火。
他顫抖著檢查手機——淩晨五點二十分,距離接單隻過去了不到半小時。但那些恐怖的經曆卻真實得令人窒息。更詭異的是,後座上的水漬依然存在,車內彌漫著淡淡的化學藥品氣味。
王磊踉蹌著下車,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幾個晨跑的人經過,奇怪地看著這個渾身發抖的司機。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正常,仿佛那個漫長的恐怖之夜從未發生過。
但他知道,有些事情無法用常理解釋。那天之後,王磊再也不敢在深夜接單去偏遠地區。而每當月圓之夜,他都會夢見一條濃霧籠罩的荒路,和一個穿中山裝的男人在路邊等待下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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