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屋門前。
周存萬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他死死盯著那扇木門，門縫下有影子晃動。
"咚、咚、咚。"三下敲門聲，不緊不慢。
周存萬咬緊牙關不吭聲。
敲門聲停了，接著是門閂被撥動的聲音。周存萬清楚地記得自己上了閂，可此刻那木閂正一點點自己滑開。
"啪嗒"，門閂掉在了地上。
門緩緩開了，老婦人站在門口，月光從她身後照進來，把影子拉得老長，一直延伸到周存萬床前。她的臉隱在陰影裡，隻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周存萬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想動，卻像被釘在了床上。老婦人慢慢走進來，站在床邊俯視著他。周存萬聞到一股泥土和腐朽的味道。
老婦人伸出手，乾枯的手指像樹枝一樣向周存萬臉上伸來。就在要碰到他時，遠處傳來一聲雞鳴。
老婦人的動作頓住了。她收回手，轉身朝門外走去，身影漸漸變淡，最後消失在晨光中。
周存萬癱在床上，全身被冷汗浸透。天亮了，他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村長家，把夜裡的事說了一遍。
"這...這..."村長也嚇得不輕，"要不你去鎮上親戚家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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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存萬搖搖頭："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那你想怎麼辦？"
"我想去那片荒地看看。"周存萬下定決心，"老李頭說她是在那兒上吊的，也許...也許我能找到什麼。"
當天下午，周存萬帶著鐵鍬和一把香燭去了村東的荒地。那裡雜草叢生，幾棵歪脖子樹孤零零地立著。他找了半天，終於在一棵老槐樹下發現半截腐朽的繩子，還掛在樹枝上。
周存萬點上香燭，插在樹下，然後跪下磕了三個頭。
"老人家，我不知道您為什麼找上我，但我周存萬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您要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托夢給我，我一定儘力..."
話沒說完，一陣陰風吹滅了蠟燭。周存萬抬頭，看見老婦人就站在樹後，這次離他不到兩米。她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慘白，嘴角微微上揚，卻不是微笑，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表情。
周存萬想跑，卻發現自己的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老婦人慢慢抬起手，指向他的胸口。周存萬感到一陣劇痛，仿佛有隻無形的手在撕扯他的心臟。
他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視線漸漸模糊。最後看到的，是老婦人俯身湊近的臉，和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
當村民們找到周存萬時，他已經昏迷不醒，手裡緊緊攥著那截爛繩子。人們把他抬回家，請了大夫。三天後，周存萬醒了，但從此變得沉默寡言，眼神呆滯。
有人問他那天的經曆，他隻是搖頭，一個字也不肯說。隻有夜深人靜時，鄰居偶爾能聽見他屋裡傳出壓抑的啜泣聲。
至於那個老婦人，再沒人見過她。但村裡人都說，經過那片荒地時，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漸漸地，村東的田地荒廢了，連放羊的孩子都不敢靠近。
周存萬活到了六十七歲，死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人們發現他時，他坐在院裡的老槐樹下，臉上凝固著一種奇怪的表情——像是恐懼，又像是解脫。
下葬那天，有人看見一隻黑貓蹲在新墳旁，綠瑩瑩的眼睛盯著送葬的人群，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它才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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