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他聽到遠處傳來音樂聲。是那種老式遊樂園的歡快曲調,但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格外瘮人。音樂來自中央廣場方向,周星宏記得那裡有個露天舞台。
他猶豫片刻,決定循聲而去。或許杜明也聽到了,正在那邊調查。隨著他接近廣場,音樂聲越來越清晰,中間還夾雜著模糊的笑聲和掌聲,就像一場真正的演出正在進行。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周星宏看到了舞台。上麵的彩燈詭異地閃爍著,卻沒有電源連接。舞台中央,一個穿著破爛小醜服裝的人形物體背對著他,隨著音樂機械地舞動。
周星宏的腿像灌了鉛,無法移動。那人形物體突然停止動作,頭部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轉過來——它沒有臉,隻有一張畫著笑臉的白色麵具。
麵具上的笑容越裂越大,直到占據整個麵具。周星宏終於找回行動能力,轉身就跑。他聽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是拖拽聲,但他不敢回頭。
他跑過旋轉木馬時,所有的馬頭都轉向他,玻璃眼珠在月光下閃著詭異的光。噴泉的小醜雕像不知何時完全轉了過來,殘缺的臉上滴落著黑色液體。
周星宏的肺部灼燒般疼痛,但他不敢停下。他需要找到杜明,然後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鬼屋就在前方,他決定進去躲一躲——至少那裡應該有後門。
鬼屋的大門半開著,裡麵漆黑一片。周星宏衝進去,立刻被濃重的黴味和另一種難以名狀的腐臭氣息包圍。他關掉手電,屏住呼吸,聽著外麵的動靜。
拖拽聲停在了鬼屋門口。周星宏透過門縫看到一團模糊的白影在月光下徘徊。幾分鐘後,白影似乎離開了,但他不敢確定。
他摸索著向鬼屋深處移動,希望能找到另一個出口。牆壁上掛著各種恐怖道具,在黑暗中像極了扭曲的人體。突然,一隻手從旁邊的棺材道具中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周星宏幾乎尖叫出聲,但隨即認出那是杜明。"你他媽嚇死我了!"他壓低聲音怒斥。
杜明的臉色在微弱的光線下慘白如紙。"它跟著我們,"他顫抖著說,"從我們進門就跟著。"
"什麼東西?"周星宏問,儘管他心中已有答案。
杜明沒有回答,而是拉著他向鬼屋深處移動。"後麵有條員工通道,可以通到園區外圍。"
他們穿過布滿蜘蛛網的走廊,經過會突然彈起的假骷髏和自動開關的棺材。周星宏總覺得這些道具的運作不是機械的原因,但他不敢深思。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標有"出口"的門前時,整個鬼屋的燈光突然亮起——儘管這裡應該沒有電力。刺眼的白光中,周星宏看到杜明的表情凝固了,他的眼睛盯著周星宏身後。
周星宏慢慢轉身。在走廊儘頭,一個白色人影正以詭異的姿態向他們爬來,它的四肢關節反向彎曲,頭部旋轉了一百八十度,那張笑臉麵具現在幾乎占據了整個麵部。
"跑!"杜明推開出口門,兩人衝了出去。
外麵是遊樂園的後區,堆放著各種廢棄設備。他們翻過鏽蝕的鐵柵欄,終於回到了停車場。周星宏的車就在不遠處,他從未如此感激看到自己的舊豐田。
兩人氣喘籲籲地跑到車前。周星宏掏出鑰匙,手抖得幾乎拿不穩。"快開門!"杜明催促,不斷回頭看向遊樂園方向。
車鎖打開的瞬間,兩人同時鬆了口氣。他們跳上車,周星宏立刻發動引擎,輪胎在碎石地上打滑了幾下才找到抓地力。當他們駛離停車場時,周星宏在後視鏡中看到遊樂園的大門緩緩關閉,一個白色人影站在門口,似乎在揮手告彆。
周星宏緊握方向盤的手指關節發白,油門幾乎踩到了底。後視鏡裡,"歡樂世界"那鏽蝕的拱門漸漸縮小,卻仿佛一隻不肯閉合的眼睛,固執地追隨著他的逃亡。副駕駛座上,杜明沉默得像一尊蠟像,隻有急促的呼吸聲證明他是個活人。
柏油馬路在車燈下泛著潮濕的光,像一條蜿蜒的黑蛇。周星宏瞥見路標顯示距離城區還有二十公裡,卻突然察覺一絲異樣——這條路太安靜了,沒有對向車燈,沒有路標反光,甚至連蟲鳴都消失了。
他轉頭想對杜明說話,卻發現副駕駛座空無一人。真皮座椅上連凹陷的痕跡都沒有,仿佛從未有人坐過。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周星宏猛地踩下刹車,輪胎在寂靜中發出瀕死般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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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燈照亮的不是公路,而是斑駁的"歡樂世界"大門。鏽蝕的鐵鏈垂在地上,像條被斬首的蛇。中控台上的行車記錄儀閃爍著紅燈,周星宏顫抖著按下回放鍵——畫麵裡隻有他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對著虛空奔跑,最後獨自駕車在空蕩蕩的公路上繞圈,最終又回到原點。
後備箱裡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音。周星宏想尖叫,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被水泥封住。後視鏡裡,一隻蒼白的手正從座椅後方緩緩升起,指尖滴落著黑色粘液。他瘋狂地推開車門,卻看見旋轉木馬正在月光下無聲轉動,每匹馬的玻璃眼珠都轉向他,馬背上坐著七個模糊的白影。
三天後,搜救隊在旋轉木馬中央發現了蜷縮成團的周星宏。他的指甲全部剝落,十指在木馬柱上留下道道血痕。警方調出的監控顯示,這個年輕人獨自在廢棄遊樂園遊蕩了整整三夜,時而狂奔,時而跪地哀求,最後對著空氣撕扯自己的頭發。
那台價值不菲的靈異探測儀裡,儲存著長達七十二小時的視頻。畫麵中的周星宏始終在自言自語,鏡頭偶爾會劇烈晃動,仿佛在躲避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精神病院的白色牆壁上,周星宏用指甲刻滿了旋轉木馬的圖案。護士們說他在每個滿月之夜都會突然安靜下來,麵朝東南方端正坐好,仿佛在等待某個遲到的朋友。醫生在病曆本上寫下"創傷後應激障礙",而民間流傳的版本則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七個穿白裙的遊魂,據說她們生前是遊樂園事故的遇難者。
都市怪談的版本又多了一個。有人說這是冤魂索命,有人堅持是精神分裂的悲劇,還有人在深夜裡悄悄傳言——那些視頻裡偶爾出現的白影,仔細看會發現她們都戴著同樣的笑臉麵具。而那座廢棄的遊樂園大門,不知何時被人掛上了嶄新的鐵鏈,鎖孔裡凝結著暗紅色的汙垢,像乾涸的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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