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搖搖頭:“反正不能動。大家這幾天看好孩子,天黑就彆出門了。”
散會後,小遠拉住奶奶:“村長說什麼記號?什麼下一個?”
奶奶眼神閃躲:“大人說話,小孩彆問。”
但小遠已經猜到了什麼。他回到家,從床底下翻出舊書包——父母走後就沒換過——開始翻找。終於在夾層裡,他摸到一條褪色的紅繩,和他小時候戴的一模一樣。
他忽然想起,丟失那條紅繩的那天,他好像去了村後的梯田附近玩。當時和他一起的還有幾個孩子,但他們後來都隨父母搬走了,或者...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小遠腦海。他衝出家門,直奔村口。
稻草人依然立在那裡,紅繩在風中微微飄動。小遠鼓起勇氣,再次伸手摸向那口袋。照片還在,但他摸到了彆的東西——硬硬的,小小的。
他掏出來一看,是三個褪色的塑料胸牌,上麵寫著名字和年齡:李小明,9歲;張小紅,8歲;王壯壯,10歲。2004年6月17日。
正是論壇帖子中提到的失蹤日期。
小遠的手開始發抖。他抬頭看向稻草人沒有臉的頭顱,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不是普通的稻草人。它在指示方向,在做標記,在提醒人們那些被遺忘的孩子。
那天下午,小遠做了一件大膽的事。他等奶奶午睡後,偷偷拿走了家裡的鐵鍬,沿著稻草人指示的方向,走向荒廢的梯田。
最高一層的梯田中央,有一塊明顯鬆軟的土地。小遠開始挖掘,鐵鍬一次次插入泥土中。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但他不敢停下。
挖了約半米深,鐵鍬碰到了什麼硬物。小遠跪下來用手刨土,漸漸露出一個生鏽的鐵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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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沒上鎖,他顫抖著打開。裡麵是一疊發黃的文件,最上麵是一份工程報告:“關於梯田灌溉工程事故的初步調查”。
報告稱,2004年6月17日,在抽取地下水時,意外打通了一個地下溶洞,三名在附近玩耍的孩子墜入其中。由於溶洞結構複雜,救援極其困難...
小遠翻到最後一頁,呼吸驟然停止。那是一份簽名表,所有村民都在上麵按了手印——同意放棄救援,孩子父母接受補償金,對外統一宣稱“孩子失蹤”。
名單上有他爺爺奶奶的名字,有村長的名字,甚至有他現在在深圳的父母的名字。
小遠癱坐在地上,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父母這麼多年不回來,為什麼村裡年輕人紛紛離開,為什麼老人們對此諱莫如深。
他們不是去打工,他們是無法麵對這個地方,無法麵對自己的良心。
黃昏時分,小遠把盒子放回原處,填好土,默默回到村裡。經過稻草人時,他停下腳步。
“你是為他們立的,對不對?”他輕聲問。
沒有臉的稻草人靜默無聲,但小遠感覺它“聽”見了。
那天夜裡,小遠的燒奇跡般退了。他睡得很沉,夢見三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在梯田上奔跑嬉戲,笑容燦爛。
第二天一早,全村人都震驚地發現:稻草人消失了。
原本立著稻草人的地方,現在插著三塊小木牌,每塊上麵刻著一個名字——正是小遠在胸牌上看到的那三個名字。
村長帶著幾個老人慌慌張張地拔掉了木牌,但恐慌已經在村裡蔓延開來。
更奇怪的是,從那天起,村口的烏鴉再也不見了蹤影。稻子長得異常茂盛,金黃的稻穗沉甸甸地垂下來,預示著多年來最好的收成。
但小遠知道,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
他常常站在村口,望著稻草人曾經立著的地方,想象那三個孩子的模樣。有時他會覺得,稻草人不是消失了,而是終於完成了使命,去它該去的地方了。
一個月後,小遠收到了父母寄來的信和彙款單。信上說他們今年春節一定回來,還說要帶他去深圳上學。
小遠把彙款單塞進抽屜,沒有回信。
傍晚時分,他獨自走到荒梯田,在那三個孩子可能長眠的地方放了三個野花編的花環。
回村的路上,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經過村口時,他恍惚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立在那裡,沒有臉,但微微點頭示意。
小遠沒有害怕,反而感到一絲安慰。
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會被永遠埋葬,就像稻穀總會破土而出,就像真相終會找到方式被人知曉。
當晚,小遠在日記本上寫下了一首詩《稻草人不會說話》:
村口的稻草人不見了
隻剩下半根木樁
歪斜地插在泥土裡
像誰沒寫完的標點
三個書包還掛在教室牆上
灰塵慢慢蓋住名字
最調皮的那個橡皮
還欠著半塊沒還
田埂上的野莓熟了一年又一年
再沒人踮腳去摘
螞蟻爬過水泥縫
搬走了最後半粒糖紙
新修的公路通到雲裡
大巴車吞掉許多背影
黃昏拉長電線杆的影子
像三個孩子並排躺著看雲
地下河的流水聲
夜夜在枕邊響起
他們永遠留在了九歲
等著誰來找彈珠
稻草人不會說話
它隻是站著…站著…
直到自己也變成泥土
陪著那些沒長大的春天
蒲公英飛過荒田時
輕輕喊了聲:放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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