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媽紅著眼圈:“昨晚回來還好好的,半夜突然哭喊起來,就這樣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看電影時看到影子的事說了出來。小軍奶奶一聽臉色就變了,連忙去找村東頭的王半仙。
王半仙七十多了,是這一帶最有名的神婆。她來看過小軍後,臉色凝重地說:“孩子魂被勾了,得叫魂。”
她讓小軍媽拿來小軍常穿的衣服,又讓我帶路去昨晚看到影子的地方。我們一路走到那片墳地邊,王半仙開始燒紙錢,嘴裡念念有詞,然後拿起小軍的衣服在空中招搖,大聲喊著:“小軍回來哦!小軍回來哦!”
說也奇怪,做完法事回去,小軍的高燒竟然退了,人也清醒過來。他告訴我們,昨晚總覺得有人跟在後麵,回頭卻什麼也看不見,回家後一直做噩夢,夢見那個影子要把他拖進銀幕裡去。
小軍好了,我卻開始不對勁。
第三天夜裡,我也發起燒來。渾身滾燙,卻感覺冷得發抖。眼前總是晃動著那個細長的影子,耳邊有奇怪的嗡嗡聲,像是電影放映機轉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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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著急地又要去找王半仙,父親卻攔住了:“彆迷信了,孩子就是普通感冒,我去請醫生。”
醫生來了,打了退燒針,開了藥。燒暫時退了,但第二天晚上又燒起來。如此反複了三天天,我明顯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精神恍惚,總看見那個影子在牆角晃動。
第四天傍晚,王半仙不請自來。她看著我,搖頭說:“晚了,魂已經跟遠了,得用厲害法子。”
她讓我父母準備了三斤糯米、一丈紅布、七根針和一麵鏡子。我聽到“鏡子”二字突然想起什麼,掙紮著說:“不要鏡子...不要鏡子...”
王半仙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那就用老銅盆代替。”
她讓我父母在院子裡鋪開紅布,撒上糯米,又把七根針插在盆沿上。天黑後,她讓我坐在紅布中央,麵前放著盛滿水的銅盆。
“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離開紅布範圍。”王半仙嚴肅地叮囑,然後開始念咒。
我盯著銅盆裡的水,水麵漸漸映出天上的月亮。看著看著,水中的月亮開始扭曲變形,慢慢變成了一個細長的人影。那影子越來越清晰,似乎在向我招手。
我突然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走進水裡,跟著影子走。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
“穩住!”王半仙一聲大喝,把我驚醒。
她抓起一把糯米,撒向銅盆。糯米接觸水麵的瞬間,竟然發出滋滋的聲響,冒起縷縷白煙。水中的影子劇烈晃動起來,越來越淡。
就在這時,村裡突然停電了那時候農村停電是常事),一片漆黑中,隻有月光照亮院子。
我看見那個影子了——就站在院門口,細長細長的,沒有五官,卻明顯能感覺到它在“看”著我。
王半仙不慌不忙,點燃一道符紙,口中念念有詞:“塵歸塵,土歸土,電影散場各回各家...”
奇怪的是,那影子聽到“電影散場”幾個字,似乎猶豫了一下,開始慢慢向後退。
王半仙示意我父母一起喊:“電影放完了,散場了!該回家了!”
說來也怪,那影子聽到這話,漸漸變淡,最後消失在夜空中。
我頓時感覺渾身一輕,高燒奇跡般地退了。
後來王半仙解釋說,那可能是個困在電影拷貝裡的孤魂,或者是什麼附著在膠片上的東西,被露天電影帶到各處。它不懂自己已經“散場”了,還跟著人走,想要繼續“放映”。
父母給王半仙包了個大紅包,從此再也不讓我晚上去看露天電影了。
事實上,那之後沒多久,露天電影就在我們那裡漸漸消失了。有了電視,後來還有了vcd機,人們不再聚在曬穀場上看電影。那個細長影子的恐怖經曆,成了我和小軍永遠的秘密。
多年後,我在城市裡成為一名電影研究員。有一次在整理老膠片檔案時,意外發現了一段1930年代的實驗電影片段。畫麵中有一個細長的人形影子,在銀幕角落晃動,與我在露天電影見到的一模一樣。
檔案記錄顯示,這段實驗電影是一位早期電影人未完成的作品,他在拍攝過程中意外身亡,膠片後來不知所蹤。
我關閉了播放器,窗外城市的霓虹燈閃爍。有時我會想,科技帶來了太多便利,卻也讓一些東西失去了魔力。露天電影的時代結束了,連同它的恐怖與神奇一起,封存在了記憶的膠片裡。
而那些銀幕上的影子,或許也終於得以安息,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靜靜等待永遠不再到來的“放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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