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林梅做了噩夢。夢見那本書自動打開,鋼筆無人執握卻自己立著,在紙麵上瘋狂書寫,寫下的全是她和趙強的名字,後麵跟著各種血淋淋的結局。她尖叫著醒來,渾身冷汗。
她下定決心,必須毀了這東西。趁趙強出去打牌,她拿出那本冊子,走到後院。她找來一個舊鐵桶,把冊子扔進去,點燃了火柴。
火苗躥起,舔舐著牛皮封麵。然而,火焰燒過,紙張竟然毫發無損,連變黃發卷都沒有。那些墨字在火中反而顯得更加清晰漆黑。它甚至……摸起來依舊是冰涼的。
林梅徹底崩潰了。她把它扔回鐵桶,逃回店裡,整個人縮在櫃台後發抖。
深夜,趙強才回來,滿身酒氣煙味。“媽的,輸光了……”他罵罵咧咧,一眼看到櫃台上的鐵桶和裡麵的冊子,“你又發什麼瘋?”
“燒不掉……它燒不掉……”林梅語無倫次。
趙強拿起冊子,摸了摸,酒醒了一半,臉上血色褪儘:“真他媽活見鬼了……”他盯著那本書,眼神變幻不定,恐懼最終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壓過。他猛地看向林梅,眼神嚇人:“這事爛肚子裡,誰也彆告訴,聽見沒?”
“可是……”
“沒有可是!”趙強低吼,“這店咱們盤下來沒多久,投了那麼多錢,不能因為這破玩意兒就黃了!它就一本書!還能翻天不成?”他死死攥著那本冊子,指節發白。
第二天,趙強變得很奇怪。他不再害怕那本冊子,反而把它放在櫃台最顯眼的地方,像是展示。他對每個進店的顧客都異常熱情,拐彎抹角地打探彆人的隱私,打聽誰和誰有仇,誰走了黴運。然後,他就偷偷瞄向那本冊子,眼神期待又緊張。
林梅知道他在乾什麼。他在等那本書寫下那些名字,他在驗證,甚至可能在……期待。她覺得丈夫比那本書更讓她害怕。
下午,一個穿著考究、麵色疲憊的女人進來,走到收銀台,輕輕放下幾本書要賣。林梅檢查時,女人歎了口氣,說:“要不是我先生投資的項目突然爆雷,家裡也不會急著變現這些舊物……”
女人走後,趙強迫不及待地衝過去翻開那本冊子。
沒有新記錄。
“媽的!”他失望地罵了一句。
就在這時,冊子空白的紙頁上,毫無征兆地,開始緩緩滲出一行字。不是鋼筆書寫,更像是血從紙張內部滲出來,組成一種暗紅色的、粘稠的字跡。
趙強的笑容僵在臉上。
林梅屏住呼吸,湊過去看。
那行血字的內容是:“趙強,貪婪,窺視,今日。”
日期,就是今天。
趙強突然魔怔了,怪叫一聲,像被燙到一樣把冊子甩飛出去。“假的!是假的!”他臉色慘白,歇斯底裡地大叫,猛地轉身往外跑,“我出去透透氣!這地方悶死我了!”
他拉開門衝了出去,腳步踉蹌,頭也不回。
冊子掉在地上,合攏了。那行血字仿佛從未存在過。
林梅沒去追。她慢慢走過去,撿起那本牛皮冊子。
她坐回櫃台後,一動不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麵車流聲依舊。
警笛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口。
警察帶來消息:她丈夫趙強,橫穿馬路時心神不寧,被一輛搶黃燈的泥頭車卷進了車底。沒救回來。
警察說,司機和幾個路人都證明,趙強像是中了邪一樣,看也不看就直愣愣往車頭上撞。
林梅安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她隻是更緊地抱住了懷裡那本硬邦邦的冊子。
書店又恢複了冷清。她繼續經營著這間二手書店,那本牛皮冊子就放在櫃台最顯眼的地方,封麵那個扭結的符號對著門口。
偶爾會有熟客問起她丈夫,她隻搖搖頭,不說話。
後來,這座城市裡悄悄流傳開一個新的怪談,關於一間不起眼的二手書店。據說那裡有一本詛咒之書,能預知厄運,但它更喜歡的,似乎是引誘並吞噬那些心懷鬼胎、試圖從他人的不幸中窺探甚至獲利的人。
怪談越傳越廣,細節也越來越豐富,但沒人能說清那書店的具體位置,也說不清那老板娘的樣貌。
隻知道,都市的陰影裡,又多了一個沉默的禁忌。它就在那兒,等著下一個足夠“幸運”或者說不幸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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