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眼睜睜看著那團頭發下麵緩緩升起一個頭顱的輪廓,然後是肩膀,手臂...
月光下,那赫然是一個女人的背影,渾身濕透,長發披散,正彎腰在田裡做著插秧的動作!
楊國忠雙腿發軟,想叫卻叫不出聲。那白衣女子動作僵硬,一彎一伸,就像真的在插秧一樣,但她的手分明是空的,隻是在重複著插秧的動作。
更恐怖的是,隨著她的動作,田裡的秧苗竟然自動排列整齊,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重新栽種它們。
“秧...秧鬼...”楊國忠終於相信了傳說,牙齒打得咯咯響。
那白衣女子似乎聽到了動靜,突然停下了動作,緩緩轉過頭來。
楊國忠看到了他這輩子最恐怖的景象——那女人臉上沒有五官,隻有濕漉漉的黑發遮麵,但從發絲的縫隙中,他能感覺到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媽呀!”楊國忠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往家跑,連鋤頭都丟在了田埂上。
回到家,楊國忠直接癱倒在地,褲襠濕了一大片。王桂香被驚醒,點燈一看,嚇得魂飛魄散。
“撞鬼了!真的撞鬼了!”楊國忠語無倫次地講述著剛才的見聞。
王桂香這次徹底信了,第二天一早就跑去請了村裡最有名的李端公。
李端公年過七旬,在這一帶很有名氣。他來到楊國忠家的稻田邊,隻看了一眼,臉色就凝重起來。
“麻煩大了,”他搖著頭說,“這不是一般的秧鬼,是個有極大冤屈的,怨氣太重了。”
“那…那咋辦嘛?”楊國忠顫聲問。
“得先弄清楚這是哪路冤魂。”李端公說,“你們這田,以前是不是淹死過人?”
楊國忠夫婦麵麵相覷。這塊田是祖上傳下來的,從來沒聽說過淹死過人啊。
李端公繞著田埂走了一圈,最後在田角蹲下,抓起一把泥土聞了聞,又從包裡掏出三炷香點燃,插在田埂上。
說也奇怪,那三炷香燃起的煙不是向上飄,而是直直地飄向田中央,在那裡盤旋不散。
“果然是冤魂不散。”李端公歎了口氣,“今晚子時,我來做場法事,看能不能超度它。你們準備三牲祭禮,再找一件死者生前的物品來。”
“可我們不知道這是誰啊!”王桂香急道。
李端公閉上眼睛,手指掐算了一番,突然睜開眼:“去問問村裡最老的老人,幾十年前,這塊田附近是不是出過什麼事。”
楊國忠趕緊去找村裡已經九十多歲的楊太公。太公老眼昏花,聽了他的問題後,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了。
“幾、幾十年前...好像是有個外鄉女人,在楊家灣插秧時節,不小心淹死在了水壩...”太公顫巍巍地說,“但那不是你們家壩,是上遊楊老憨家的壩,早就填平蓋房子了。”
“那女人叫什麼?是哪的人?”楊國忠急忙問。
“記不清了...隻記得是個啞巴,是跟著一個外地來的插秧隊來的,淹死後,也沒人認領,就草草埋了。”太公搖搖頭,“作孽啊...”
楊國忠又去找楊老憨。已經八十多歲的楊老憨聽了來意,臉色頓時變了。
“你…你問這個乾啥子?”
“我們家田裡可能鬨那個女人的鬼魂!”楊國忠把情況說了一遍。
楊老憨聽後,臉色蒼白,估計知道瞞不過去了,半晌才說:“其實...那女人不是淹死的。”
據楊老憨回憶,那啞女叫小芸,是從更窮的山裡來的插秧工。當時楊老憨的父親見她長得俊,起了歹心,一天晚上想非禮她,小芸掙紮中跌進壩裡,被水草纏住腳踝淹死了。楊家為了避嫌,偷偷把屍體埋在了自家田角,對外說是失足淹死在上遊田裡。
楊國忠頓時恍然大悟,奶奶說過楊老憨家接連死人,隻剩楊老憨一個。他父親是得爛病,受罪了三年才死。大概和這事有關吧?
楊國忠回家把情況告訴了李端公和王桂香。王桂香一聽炸了毛:“楊老憨家造的孽,為啥鬼魂跑到我們家田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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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公沉吟道:“鬼魂不分地界,可能是你們家田的風水特殊,陰氣較重,容易吸引遊魂。再加上最近清明,陰氣正盛。”
當晚子時,李端公在田邊設壇做法。楊國忠夫婦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看著端公揮舞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
法事做到一半,田裡的水突然無風起浪,秧苗劇烈搖晃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水腥味,溫度驟降。
“來了!”李端公大喝一聲,將符紙拋向空中。
符紙在空中自燃,化作一團綠油油的火球。就在這時,田中央再次浮現那個白衣女子的身影,這次她竟然抬起了頭,露出被長發遮蓋的臉——那臉上竟然沒有五官,隻有一片血水!
“天呐!”王桂香尖叫一聲,差點暈過去。
李端公卻不慌張,繼續念咒,同時將一碗雞血潑向田中央。雞血所到之處,水麵竟然像是沸騰了一樣冒起泡來。
那無臉女子突然伸出手指,指向楊老憨家的方向,然後緩緩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法事結束後,李端公已經汗濕重衣:“怨氣太重,超度不了。它指明要楊老憨家最後一人償債。”
第二天,楊國忠把情況告訴了楊老憨。楊老憨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找到荒墳磕頭謝罪,答應為小芸重修墳墓,他沒死之前會年年祭拜。
說也奇怪,從那以後,楊國忠田裡的秧苗漸漸恢複了正常,再也沒有出現歪倒或者黑發漂浮的現象。隻是每到插秧時節,田角總會有一小塊秧苗長得特彆茂盛,綠得發黑,像是有人特意多插了幾株。
楊國忠夫婦再不敢怠慢,每年清明和插秧時節,都會在那塊田角燒紙祭拜。
有時夜深人靜,似乎能看到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在田邊一閃而過,但不再恐怖,反而像是在守護這片稻田。
久而久之,村裡人都說,楊國忠家的田被“秧鬼”保佑了,年年豐收。而那塊長得特彆茂盛的田角,成了小芸的安魂之處,提醒著活人,對待亡者要有敬畏之心。
稻田依舊,流水年年,綠油油的秧苗在風中搖曳,仿佛在訴說著那些埋藏在泥土下的故事。生死輪回,恩怨相償,勿要作惡,大自然總是以它自己的方式,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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