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導航提示音在密閉的駕駛室裡反複回響,刺激著兩人的耳膜。
薑濤咬著牙,不但沒有調頭,反而將油門踩到底,卡車發出咆哮,瘋狂地向前衝去。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儘快離開這段路!
又不知開了多久,導航屏幕在閃爍幾次後,恢複了正常,重新顯示著通往工業城的路線,那個電子合成音也消失了。但兩人心中的恐懼卻沒有絲毫減少。
“濤哥……剛才那到底是什麼?”王海顫聲問,再也沒了之前的輕鬆。
薑濤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是‘臟東西’。老司機嘴裡說的‘攔路鬼’。它們會用各種方式吸引你注意,讓你停車,或者讓你回頭……一旦你著了道,就完了。”他頓了頓,補充道,“特彆是這種前後……分不清的東西,最邪門。”
王海想起那個沒有後腦勺的背影,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卡車繼續前行,山路似乎平坦了一些,但周圍的黑暗更加濃重。突然,車燈照到前方路麵中間,好像有什麼東西。
“那……那是什麼?”王海指著前麵。
距離拉近,看清了。那是一個……人偶。破舊不堪的布娃娃,穿著臟兮兮的小裙子,一隻紐扣眼睛掉了,另一隻空洞地望著天空。它就那麼突兀地躺在路中央。
“碾過去!”薑濤毫不猶豫,方向盤打直,對準了那個人偶。
“彆!會不會紮胎?”王海驚呼。
“顧不上了!這東西不能避!避了就可能撞上彆的東西!”薑濤眼睛赤紅,死死握住方向盤。
卡車沉重的輪胎毫無阻礙地碾過了那個布娃娃。
沒有預想中的顛簸,也沒有紮胎的聲音,就像碾過了一團空氣。王海下意識地回頭透過後窗看去——隻見那個被碾過的布娃娃,竟然緩緩地、極其僵硬地……從趴著的姿勢,翻轉了過來,那張殘缺的娃娃臉,正對著卡車遠去的方向,空洞的眼窩似乎正“看”著他們。
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娃娃那隻完好的紐扣眼睛,在黑暗中,似乎反射了一下車尾燈的紅光,像是一滴血淚。
王海猛地縮回頭,大口喘氣,再也不敢往後看。
接下來的路程,各種難以言喻的詭異現象接踵而至。
他們看到路邊的樹林裡,有穿著壽衣的老人直挺挺地站著,對著他們招手,臉上掛著僵硬的、弧度一模一樣的笑容;看到廢棄的站牌下,蹲著幾個黑影,似乎在燒紙,紙錢的灰燼被風吹起,貼在擋風玻璃上,留下烏黑的印記;甚至有一次,車燈掃過,隱約照見路麵上趴著一個四肢以極其扭曲的角度反折的人形物體,但車子開過去時,卻什麼都沒有碾到。
每一次,薑濤都緊繃著臉,要麼加速直接衝過,要麼死死盯住前方,絕不斜視,嘴裡反複念叨著一些王海聽不懂的、像是咒語又像是警告的老話。
王海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縮在座椅裡,雙手緊緊抓著安全帶,牙齒都在打顫。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這條仿佛被世界遺忘的夜路上,他們這輛鋼鐵堡壘般的卡車,是如此脆弱和孤獨。
終於,遠方的天際線透出了一絲微光。周圍的黑暗開始變淡,不再是那種吞噬一切的濃黑。又過了一會兒,對麵車道出現了久違的車燈,雖然稀少,卻讓人感到無比親切。導航也徹底恢複正常,提示距離下一個服務區還有二十公裡。
當太陽完全跳出地平線,金色的陽光灑滿公路時,薑濤才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車緩緩駛入了一個繁忙的服務區。他把車停在最顯眼的位置,熄了火。
兩人坐在車裡,久久沒有動彈。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卷了全身。
“濤……濤哥,我們……活下來了?”王海的聲音帶著哭腔。
薑濤抹了一把臉,手上全是冷汗。他推開車門,雙腳落地時差點腿軟摔倒。清晨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帶著汽油和早餐的味道,從未如此令人安心。
他繞著卡車走了一圈,檢查輪胎和底盤。當走到車頭時,他的腳步頓住了,瞳孔猛地收縮。
在卡車堅固的保險杠上,牢牢地纏著幾縷長長的、烏黑的頭發。頭發還很新鮮,甚至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而在輪胎的縫隙裡,卡著一小塊褪色發黑的碎布條,材質……很像他們之前見過的那個白色連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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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濤胃裡一陣翻騰,他強忍著惡心,迅速扯掉頭發,摳出布條,扔進遠處的垃圾桶,仿佛那是劇毒之物。
回到車上,王海已經買來了熱豆漿和包子,但兩人都沒有什麼食欲。
“濤哥,昨晚……那些……到底是怎麼回事?”王海咬著包子,味同嚼蠟。
薑濤喝了一口熱豆漿,暖流進入身體,才感覺找回了一點力氣。他看著窗外逐漸增多的人流和車輛,聲音低沉:“有些路,年深日久,死過不少人,怨氣重,就容易聚攏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特彆是半夜,陽氣弱的時候,它們就會出來。老輩傳下的規矩,不是沒道理的。夜裡開車,不看、不聽、不問、不停、不回頭……是在保自己的命。”
他頓了頓,看向臉色依舊蒼白的王海:“這次算我們命大,可能是車重陽氣旺,也可能是我們始終沒停車沒回應。但這條路線……我以後不會再跑了。給多少錢都不跑。”
王海重重地點頭,經過這一夜,他再也不敢把老一輩司機的禁忌當成玩笑。那些看似荒誕的警告背後,可能真的隱藏著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恐怖。
他們休息了很久,直到正午陽光最烈的時候,才重新上路。剩下的路程一帆風順,再無異狀。
交貨、結算、返程。回程時,他們特意選擇了白天行車,寧願多耗時間也多花油錢,堅決不在夜間經過那片區域。
自那以後,薑濤和王海都變了。薑濤開車更加謹慎,尤其是夜路,寧慢勿快,對搭檔反複叮囑各種禁忌。王海則徹底收起了年輕人的莽撞和不信邪,變得沉默寡言,夜裡開車時,總是緊張地觀察著四周,再也不敢胡亂朝車外黑暗處張望。
於是,關於那條漫長夜路的都市怪談,又多了一個模糊而陰森的版本。它在一小撮奔波於生計、與黑夜為伴的人群中悄然流傳,提醒著每一個孤獨的夜行者:黑暗深處,有些規則,最好不要去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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