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陳誌不用上班。他睡到快中午才醒,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甚至問我手腕怎麼了,我隻說不小心撞門上了。
他似乎完全不記得昨晚我們之間的衝突,也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可怕的話。
我試探著問:“你昨晚睡得好嗎?”
“還行吧,就是老覺得累。”他揉著太陽穴。
“你……記不記得昨晚出去乾什麼了?”
他一臉茫然:“出去?我昨晚沒出去啊,不是一直在家看電視睡覺嗎?”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他完全不記得了。那個“東西”不僅晚上控製他的身體,還能抹掉他的記憶。
晚上,恐懼並沒有阻止十點的到來。陳誌再次準時起身。這次,他沒看我,也沒說話,直接走向門口。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硬攔可能還會發生昨晚那樣可怕的事情。我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但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等他走後,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要再去那個公園,但這次,我要帶上點東西。
我從抽屜裡翻出以前鄉下奶奶給的、說是能辟邪的紅色細線,又拿了一把新的、沒開刃的水果刀揣在兜裡,壯著膽子再次出門。
夜晚的小公園比昨天感覺更陰森。我躲在上次那棵樹後,看向那條小徑。陳誌果然在那裡,和昨晚一樣,正和身邊的“空氣”並肩而行。
月光比昨晚亮一些,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側臉。他表情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順從?我死死盯著他右邊的空位,眼睛睜得發酸,希望能看出點什麼。但什麼都沒有,隻有光影晃動。
就在他們快走到小徑中段,一棵枯死的老槐樹旁邊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陳誌突然停了下來。他身邊的“空氣”似乎也停了下來。然後,陳誌緩緩地轉過了頭。不是轉向我藏身的方向,而是……正對著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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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有點遠,光線也暗,但我能感覺到,他就是在“看”我。那不是陳誌的眼神。那眼神空洞、冰冷,帶著一種非人的意味。不是我昨晚看到的凶狠,而是一種毫無感情的注視。
我嚇得魂飛魄散,緊緊捂住嘴,縮在樹後,一動不敢動。他能看見我?是陳誌看見了,還是……那個“她”?
過了漫長的幾秒鐘,我偷偷探出一點頭。陳誌已經轉回去了,繼續和那個“看不見的同伴”往前走,好像剛才那一眼隻是我的錯覺。但我知道不是。我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我不敢再待下去,連滾帶爬地逃回了家。那一晚,陳誌回來得比平時晚了一點。他進門時,我假裝睡著。
他站在臥室門口,好一會兒沒動。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床上,落在我身上。冰冷,審視。
然後他才去洗漱,躺下。
他一躺下,我就聞到了一股極其微弱的味道,很難捕捉,但讓人作嘔。
第二天,陳誌醒來後依舊什麼都不記得。但他看起來更憔悴了,眼窩深陷,臉色發青。我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搖搖頭,隻說累。
事情在第七天晚上達到了頂峰。
十點,陳誌準時出門。這一次,我沒有跟去,也沒有任何舉動。我隻是坐在客廳裡,燈也沒開,靜靜地等著。恐懼到了極點,反而生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麻木。我等著看,到底會發生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概過了快一個小時,陳誌還沒回來。平時他最多四十分鐘就回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敲門聲。很輕,但很清晰。
咚,咚,咚。
不是陳誌。他有鑰匙,從來不會敲門。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了。誰?這麼晚了會是誰?
我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樓道裡的聲控燈沒亮,外麵一片昏暗。但我能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影。是陳誌。
他低著頭,臉埋在陰影裡,一動不動地站著。
我稍微鬆了口氣,但立刻又緊繃起來。他為什麼不自己開門?為什麼要敲門?
“陳誌?”我隔著門小聲問。
門外的人影沒反應。
“陳誌!是你嗎?你怎麼不進來?”我提高了聲音。
他還是不動。也不說話。
詭異的氣氛讓我毛骨悚然。我猶豫著,慢慢把門拉開了一條縫。
陳誌就站在門口,離我非常近。他垂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臉。但他身上……有血。他的淺色夾克上,濺滿了深色的、點狀的汙漬。他的手上也是,暗紅色,已經有些凝固了。
“陳誌!你怎麼了?你受傷了?”我驚駭地去拉他。
他猛地抬起頭。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是徹底的空白,像兩個黑洞。但他咧開嘴,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極大,極不自然,嘴角咧開,露出了全部牙齒。
那不是人類能做出的表情,充滿了惡意和一種瘋狂的歡愉。可他的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笑意,隻有死寂。
我尖叫一聲,猛地向後退去。
陳誌沒有進來。他就站在門口,保持著那個恐怖的笑容,定定地“看”了我幾秒鐘。然後,他轉過身,步履有些蹣跚地,朝著樓梯口走去。不是下樓,而是往上走。我們這棟樓隻有六層,上麵就是天台。
他要乾什麼?
我嚇壞了,衝出門,朝著樓梯口喊:“陳誌!你去哪兒?回來!”
他沒有回應。我聽到他沉重的腳步聲一路往上,然後是天台門被推開時生鏽合頁發出的“吱嘎”聲。
我僵在原地,不敢跟上去。巨大的恐懼淹沒了我。我退回屋裡,鎖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幾分鐘後,外麵傳來一聲沉悶的、巨大的重物落地的聲響,來自樓下。緊接著是遠處隱約傳來的驚呼聲。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更久,我才像被燙到一樣跳起來,顫抖著撥通了報警電話。
警察來了。勘查現場,詢問筆錄。一切都像一場混亂而恐怖的夢。他們告訴我,陳誌是從天台跳下去的,當場死亡。
我作為妻子,接受了詳細的問詢。我語無倫次地說了他最近幾天的怪異行為,說了那個小公園,說了他對著空氣說話,甚至說了他那天晚上帶著血跡回來又詭異消失的事情。警察記錄著,表情嚴肅。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儘管是以一種最慘烈的方式。但真正的崩潰在幾天後才到來。
我接到了辦案民警的電話,通知我去一趟局裡。他們告訴我,在調查陳誌的社會關係和背景時,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技術部門比對了存檔數據,確認一年前發生在那個廢棄公園的奸殺案,現場留下的生物檢材與陳誌的dna高度吻合。那個可憐的女人在遭受侵害後被殺害,身體遭到了殘忍的破壞,性器官被割走。
雖然凶手很狡猾,割走性器官就是為了掩蓋犯罪證據,但還是留下了一絲微小的、但確鑿的證據。隻是因為當時排查範圍有誤,加上陳誌沒有前科,才讓他成了漏網之魚。直到他死亡,通過數據庫的再次比對,才鎖定了他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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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警察平靜的敘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我衝進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膽汁都吐了出來。
那個每天睡在我身邊的男人,那個看起來有點慫、有點懶的丈夫,竟然是一個如此殘忍變態的殺人凶手?
我天天和一個強奸殺人犯同床共枕?這個認知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間刺穿了我所有的神經,我幾乎當場崩潰。
後來,女人的家人提起了民事訴訟要求賠償。法院判決後,我和陳誌名下的房子被強製拍賣,所得款項用於賠償受害者家屬。我帶著極少的行李,離開了這個承載了太多恐怖記憶的城市。
半年後,我從一個仍留在那座城市的朋友那裡聽到了一個消息。陳誌的父母,在承受了兒子是殺人犯以及自殺的雙重打擊後,精神徹底垮了。就在前幾天,他們老兩口也從自家樓頂跳下,雙雙身亡。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正坐在一個陌生小鎮的房間裡,窗外陽光很好。我隻是覺得一種徹骨的寒冷。那個“她”,那個每晚等著陳誌一起去公園“散步”的無形存在,是那個慘死的女人嗎?她是來索命的嗎?她用了七天時間,不僅帶走了凶手的命,還徹底摧毀了這個罪惡的血脈一族。
我不知道。我永遠無法證實。但那個廢棄的公園,從此在我心裡,以及在那座城市的隱秘傳說中,徹底變成了一個絕對的禁地。
關於一個女鬼夜夜尋找伴侶同行,最終將凶手及其家族拖入地獄的怪談,悄悄流傳開來。隻是這一次,故事的結局,帶著血淋淋的公正,和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超自然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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