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興崩潰地癱坐在地上,雙手抱頭。李詩跪在他身邊,無聲地流淚。
他們能怎麼辦?房子沒了,錢沒了,現在連最後一點安寧也被剝奪。這些到底是什麼?它們想乾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他們。
日子變得如同夢魘。他們不敢關燈睡覺,不敢背對空曠的地方,時刻感覺有“人”在身旁。家裡的物品還是會莫名移動,詭異的聲響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有時甚至能感覺到有冰冷的“身體”從旁邊擦過。
他們變得神經質,易怒,互相指責,又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緊緊相依。夫妻間的親密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在恐懼中的相互折磨和依賴。對話常常充滿絕望和下流的謾罵,那是壓力下最醜陋也最真實的宣泄。
“媽的,都怪你!當初非要買那破房子!”李詩歇斯底裡地哭喊。
“操!現在怪我了?當時你不是也說便宜劃算嗎?”陳光興紅著眼睛反駁。
但吵完之後,又會抱在一起,像兩個在暴風雨中快要沉沒的人。
他們試圖尋求各種幫助,找過心理醫生,找過更多所謂的“高人”,甚至偷偷去廟裡拜過,但都毫無作用。
那些“東西”依舊存在,並且,他們都能感覺到,數量還在緩慢地增加。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客廳裡,臥室裡,甚至狹窄的衛生間裡,都充滿了那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擁擠感”。
一個月後的某個夜晚。
陳光興和李詩蜷縮在出租屋的床上,床頭燈散發著昏暗的光。兩人都瘦脫了形,眼窩深陷,眼神渙散,充滿了血絲。
他們緊緊靠在一起,聽著屋子裡那些細微的、無法解釋的聲響——仿佛有很多“人”在輕輕地走動,在低語,在呼吸。
他們已經麻木了,連恐懼都變得遲鈍。
李詩突然低聲說,聲音沙啞得厲害:“老公……你數過嗎?”
“數什麼?”陳光興木然地問。
“它們……現在有多少個了?”李詩的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我感覺……滿屋子都是了。空氣……都好重。”
陳光興沒有回答。他也感覺到了。這個小小的房間,幾乎要被那些看不見的“住客”塞滿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想起最開始,隻是一個。然後是兩個。現在……他已經無法想象數量了。它們像病毒一樣複製,占據每一寸空間。
就在這時,他們頭頂的燈泡,開始瘋狂地閃爍起來,明滅不定,速度快得驚人,將房間和他們的臉照得忽明忽暗,如同迪廳的射燈。
在劇烈閃爍的光線中,他們驚恐地看到,床上,地板上,椅子上,甚至空氣中……開始浮現出一個個模糊的、扭曲的、半透明的人形輪廓。
越來越多,密密麻麻,擠滿了整個房間。它們沒有清晰的五官,隻是一個個扭曲的影子,靜靜地“站”著或“坐”著,所有的“臉”都朝著他們的方向。
分裂停止了?還是……已經達到了某個臨界點?
緊接著,房間裡所有沒有被固定好的小物件——桌上的杯子、遙控器、書本、筆——全部緩緩漂浮了起來,懸停在半空中,微微震顫。
陳光興和李詩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極致的恐懼攫住了他們的喉嚨。
然後,所有的物體,連同那些密密麻麻的模糊鬼影,如同幻覺般瞬間消失了。燈泡停止了閃爍,穩定地亮著。房間裡恢複了之前的死寂,仿佛剛才那駭人的一幕從未發生。
但那種被無數雙眼睛凝視的壓迫感,非但沒有消失,反而達到了頂點。空氣凝重得如同固體。
陳光興和李詩維持著相擁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隻剩下無邊的空洞和麻木。他們的精神,在這一晚,終於被徹底摧毀了。
他們回到家裡,不再試圖逃跑,不再尋求幫助。隻是日複一日地活著,像兩具還有呼吸的軀殼,活在那間被無形之物填滿的屋子裡。
偶爾有鄰居在樓道裡碰到他們,叫他們,他們也毫無反應,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或者空洞地掠過鄰居的臉,仿佛在看很遠的地方。他們的背影佝僂,走路遲緩,周圍總是環繞著一股讓人極不舒服的、陰冷的低氣壓。
沒人知道他們具體經曆了什麼,也沒人關心。都市生活忙碌而疏離。
後來,關於那對變得瘋瘋癲癲的夫妻,以及他們那個“不乾淨”的家,漸漸成了這一片區域流傳的又一個都市怪談。
版本很多,細節模糊,但核心內容出奇地一致:有一種鬼,它不會直接害你性命,但它會不斷分裂,變多,直到擠滿你的空間,你的生活,你的感官,最終……擠爆你的理智。
據說,如果你在深夜獨自一人時,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令人窒息的擁擠感,好像房間裡憑空多了很多人……
那你就無路可逃了。
因為,它已開始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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