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最近對我好得讓人心裡發毛,而我夜夜都在噩夢裡被活剮吞吃。
“燕窩趁熱喝了,對身體好。”李華把白瓷碗推到我麵前,臉上堆著笑。那笑容,怎麼看都像是用尺子量著畫上去的,標準得虛假。
碗裡黏糊糊的白色膠質,曾經是讓我虛榮的滋補品,現在卻像是一碗浸泡著陰謀的漿糊。
我嗯了一聲,沒動勺子。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碗沿,反著光,有點刺眼。
“怎麼不喝?專門給你燉的。”他湊過來,手自然地搭在我後頸,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手指冰涼,不像活人的溫度。
自從大概半年前開始,他突然變得異常體貼,以前醬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現在天天研究菜譜,尤其熱衷給我做各種補品,這燕窩更是雷打不動,一天一碗。
起初我還以為是年紀漸長,他知道疼人了,甚至有些竊喜。但很快,那種過分的、刻意的關心,就像濕冷的蛛網,一層層裹上來,讓人透不過氣。
更可怕的是睡眠。隻要一閉上眼,那個噩夢準時來臨。不是一下子嚇醒的那種,是淩遲般的折磨。
夢裡我總是身處一個昏暗模糊的地方,被無形的力量固定住,然後,冰冷的觸感從皮膚開始,刀子,或者是爪子,細致地、一片片地割下我的肉。甚至把我的奶和逼割下來把玩,然後吃掉。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肉分離的瞬間,那種撕裂的劇痛無比真實,甚至能“聽”到筋肉被割斷的咯吱聲。
有時候,那張模糊不清的臉會湊近,嘴裡發出咀嚼的聲響,像是在品嘗我的血肉。我拚命掙紮,喊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支離破碎。
每次都是在我感覺快要徹底崩潰、意識消散的邊緣,才猛地驚醒,渾身冷汗,心臟狂跳,而身邊,李華總是睡得死沉,鼾聲均勻,仿佛我的驚懼與他毫無關係。
“做了噩夢?”有時我驚醒動靜太大,他會含糊地問一句,然後翻個身,手臂重重地壓在我身上,那重量幾乎讓我窒息,很快又響起鼾聲。
白天,我精神恍惚,眼圈烏黑,體重也莫名其妙地往下掉。對著鏡子,我看到的是一個眼窩深陷、麵色蠟黃的女人。李華卻說我“瘦點更好看”,催我吃各種營養品更勤快了。
我去看過醫生,中醫西醫都看了,檢查做了一堆,結果都是輕度焦慮,神經衰弱。開了些安眠藥和維生素,吃下去,夢照做不誤,甚至因為藥物作用,夢魘變得更沉,更難以掙脫。
我隱隱覺得不對勁,卻說不上來。直到那天下午,我去家附近那個老公園曬太陽,希望能驅散一點骨子裡的陰冷。
公園長椅旁,一個佝僂著背的婆婆正在翻撿垃圾桶裡的塑料瓶和紙板。她穿著打補丁但乾淨的舊藍布衫,頭發花白,整整齊齊地挽在腦後。陽光照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有種奇異的安詳。
突然,幾個半大的熊孩子舉著水槍衝過來,對著婆婆滋水,嘴裡還嚷嚷著“臭撿破爛的”。水柱打在婆婆身上、臉上,她隻是默默地抬手擋了一下,沒有出聲。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我心頭。我騰地站起來,衝那些孩子吼道:“乾什麼呢!有沒有家教!滾遠點!”
孩子們被我凶神惡煞的樣子嚇住了,一哄而散。
我走過去,想幫婆婆擦擦水漬。婆婆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向我。那一瞬間,我感覺她看的不是我表麵,而是直接穿透了我的皮肉,看到了我骨頭裡纏繞的東西。她眼神裡有種我無法形容的東西,不是感激,而是……凝重。
“姑娘,”她聲音沙啞,像風吹過乾枯的樹葉,“你臉色不對啊,印堂發黑,眼神渙散,是被臟東西纏上了。”
我心頭一跳,勉強笑笑:“婆婆,你說什麼呀,我就是沒睡好。”
“沒睡好?”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是不是天天做噩夢?見血見刀,覺得自己要被撕碎了?”
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她怎麼會知道?
“你家裡最近有什麼不對勁?特彆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婆婆的目光銳利起來。
最親近的人?李華?我腦子裡像過電一樣,閃過他最近詭異的體貼,還有……去年他忽然以“保障未來”為名,硬是給我買了一份巨額人身意外保險。當時我還感動了一下,現在想來,那份保險的受益人,是他。
還有這吃了快一年的燕窩……
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我的心臟。我聲音發顫的把這一切告訴了婆婆。
婆婆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看起來油乎乎的玻璃瓶,裡麵是渾濁的液體。“這個,你拿著。找個機會,抹在眼皮上,彆讓你男人發現。然後,回家看看,尤其是他常待的地方,我懷疑他養鬼害你,引子就在你吃的燕窩裡。”她又報了一個地址,是城西一片快要拆遷的老城區。“要是看到什麼,又信我老婆子,就來這裡找我。”
我接過瓶子,手心冰涼。那地址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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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李華下班回來,依舊是一副模範丈夫的樣子。吃飯時,他給我夾菜,語氣親昵得令人作嘔:“多吃點,你看你瘦的,摸起來都沒手感了。”桌下,他的腳有意無意地蹭我的小腿。
我強忍著惡心和恐懼,敷衍著。晚上,我假裝睡著,聽著他鼾聲響起,才悄悄起身。黑暗中,我摸出那個小瓶,顫抖著將裡麵粘稠冰涼的液體抹在眼皮上。一股難以形容的腥澀氣味衝進鼻腔。
我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房門口。門虛掩著,裡麵透出台燈昏暗的光。那裡是李華常待的地方,而且他最近老說項目忙,時常在書房加班到深夜。
我輕輕推開門。
就在他書桌的陰影裡,我看到了——
一個東西。
青灰色的皮膚,緊緊貼著桌沿,腦袋奇大,一雙眼睛是純粹的血紅色,沒有瞳孔,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沉睡的李華。
它咧著嘴,露出參差不齊的、尖利的獠牙,一條暗紫色的長舌頭耷拉出來,滴著粘稠的、暗色的液體。它的身形有些虛幻,像一團凝聚不散的煙霧,但那種猙獰和惡意,卻實質般刺痛了我的眼睛。
它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那顆大頭猛地轉向我,血紅的目光鎖定了我。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噩夢裡的冰冷觸感、被撕裂的劇痛感排山倒海般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