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手裡還攥著那本黑色筆記。
掌心有溫熱的觸感,是剛寫下的血字在滲。耳墜不見了,謝無涯也不見了。地麵還是灰白色,但裂縫的走向和剛才不一樣。我低頭看自己手臂,一圈漆黑的鎖鏈纏在手腕上,冰冷沉重。
這不是之前那道傷。
我撐著站起來,膝蓋發軟。視線掃過前方,陸綰綰站在三步遠的地方,手指反折得幾乎貼到手背,指甲縫裡不斷湧出銀色粉末。她嘴唇發白,正在倒數。
“三……二……”
我沒動。她說完一,空氣猛地一震。
眼前景象瞬間重置。
我又跪在原地,手裡握著筆記,掌心血字重新浮現,手腕上的鎖鏈多了一圈。陸綰綰重新開始倒數。這次我看清了,她每說一個數字,指尖就裂開一道口子,銀沙順著指節流下,在空中劃出細小弧線。
這不是第三次回溯。
這是第一次重啟。
我明白了。她不是在救人,是被係統綁住了動作,重複執行同一個指令。每一次三十秒結束,現實就折疊一次,而我的身體承擔所有疊加傷害。
我咳了一聲,喉嚨裡泛上腥味。一片黑色羽毛從嘴裡掉出來,落在腳邊。它沒動,和上一輪落地的位置完全一樣。
地麵裂縫也是。
連風的方向都沒變。
隻有我手腕上的鎖鏈,在不斷增加。
第二次循環開始。我強迫自己閉眼,不去看陸綰綰的倒數。我在心裡記:第一次,咳出黑羽;第二次,左眼銀光閃了七次;第三次,鎖鏈繞到肘部。
第四次,血開始從耳朵滲出來。
第五次,膝蓋以下失去知覺。
我用牙齒再咬破指尖,在掌心寫下「六」。這一輪,我盯著地麵裂縫的末端,發現它比上一輪多了半道分叉。不是完全複製。時間流速有微小偏差。
第七次循環,我嘗試開口:“阿絮!”
沒有回應。鬼怪的聲音消失了。詭語係統還在,但像被蒙住了一樣,聽不到任何低語。我意識到這裡的時間太短,鬼怪來不及響應指令。
第八次,我放棄呼救,專心感受每一次重啟的間隔。兩輪之間有極短暫的停頓,像是信號斷開的一瞬。就在那一刻,我集中意識,對係統下達指令:
“凍結當前任務結算。”
沒有提示音。也沒有反饋。但我感覺到體內怨氣值停滯了一下。原本應該立刻清零的數值,卡在98點不動了。
第九次重啟時,鎖鏈已經纏到肩膀。
我喘得很急,但腦子清楚了些。偏差在擴大。這一次,黑羽落地慢了半拍,裂縫分叉多了一條。我繼續寫血字計數,寫到第十次時,手指已經不聽使喚。
第十五次,我開始用呼吸節奏記錄。吸氣為十,呼氣為個位。二十次後,鎖鏈裹住了胸口,每次呼吸都像被鐵箍勒緊。
第三十次,我全身隻剩頭部能動。陸綰綰還在倒數,聲音越來越輕,手指幾乎碎了。我知道她也在承受代價,但她停不下來。
我閉上眼,不再抵抗疼痛。我把注意力全放在那0.2秒的重啟間隙上。每一次世界消失的瞬間,我都重複一遍指令:
“凍結結算。”
怨氣值始終卡在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