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緊急任務
沈雋博士離開後,康複中心似乎恢複了往日的節奏,但某些東西已經悄然改變。顧錦城和宋墨涵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雖未徹底捅破,但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與日俱增。顧錦城的康複訓練更加刻苦,目標明確——不僅要重新站立,更要恢複足以肩負起職責的體魄,去兌現那個月光下的無聲誓言。
然而,命運的考驗總是不期而至。
一周後的周二下午,康複中心緊急會議室的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牆上投影顯示著鄰省山區受災地區的衛星圖,暴雨引發的山洪泥石流已導致多處道路中斷,數個村莊成為孤島。
“傷亡情況不明,但根據前方傳回的消息,情況不容樂觀。”院長神色嚴肅,“當地駐軍和醫療隊已第一時間投入救援,但急需增援經驗豐富的戰創傷康複專家,特彆是擅長脊柱和神經損傷的專家。”
名單上報時,宋墨涵毫不猶豫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清晰地知道,這種極端環境下的救援,正是她專業價值最直接的體現,也是對顧錦城一直信奉的“軍人使命”的一種呼應。
散會後,宋墨涵直接去了康複訓練室。顧錦城正滿頭大汗地進行負重訓練,脊背挺直如鬆。她站在門口看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錦城,有任務。”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專業,“鄰省突發山洪泥石流,我需要隨醫療隊前往增援。”
顧錦城緩緩放下器械,轉過身來。汗水沿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下,他的目光緊緊鎖在宋墨涵臉上,仿佛要從她故作平靜的表情中讀出更多信息。
“多長時間?”他聲音低沉。
“暫定一周,但要看具體情況。”宋墨涵遞過毛巾,“你的康複計劃我已經安排好,由李醫生接手。關鍵階段的訓練不能停。”
顧錦城沒有接毛巾,而是直接抓住她的手:“危險嗎?”三個字問得直白而有力。
宋墨涵沒有回避他的注視:“山區地形複雜,降雨還在繼續,但救援隊伍有充分準備。這是我的工作,就像你當年接到命令奔赴戰場一樣。”
顧錦城沉默片刻,最終隻是重重地點頭:“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清晨。”
出發前夜,宋墨涵特意來到顧錦城的病房做詳細交代。窗外夜色深沉,病房內隻亮著一盞床頭燈,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和緊抿的唇線。
“……你的康複數據我已經分析過了,現階段重點是大腿肌群的力量恢複和平衡訓練,切忌冒進。”宋墨涵遞過一個文件夾,“這是詳細計劃。”
顧錦城接過文件夾放在一旁,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墨涵,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宋墨涵輕輕歎了口氣,走到他床邊。她太了解顧錦城了,這個曾經在戰場上無所畏懼的男人,此刻眼中閃爍的是不加掩飾的擔憂。
“錦城,我受過專業的野外救援訓練,而且這次是同大批救援人員一起行動。”她聲音柔和了幾分,“我向你保證,會格外小心。”
顧錦城放在膝上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病號服布料。山洪、泥石流——這些詞彙對他而言,關聯著太多戰場之外同樣殘酷的自然威脅。一想到宋墨涵要深入那種危機四伏、通訊可能中斷的區域,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便攫住了他的心。這比他親身麵對槍林彈雨時更加煎熬。
“非去不可嗎?”他的聲音沙啞,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宋墨涵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翻湧的擔憂。她的心微微一動,泛起酸澀的暖意。她主動伸出手,輕輕覆蓋在他緊握的拳頭上:“那裡有需要幫助的人。就像當初你需要我一樣。”
“呼叫即救護,上車即入院”——這是聯勤保障部隊醫院秉持的保障理念,而作為戰創傷康複專家,宋墨涵比誰都清楚早期乾預對傷員預後的決定性作用。
顧錦城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裡的翻湧。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將她的安危與自己緊密相連:“注意安全。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回來。”千言萬語,最終化作最樸素的叮囑。
“我會的。”宋墨涵承諾道,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在這裡,也要好好的。等我回來,我要看到你的步態更穩一些。”
顧錦城鄭重地點頭:“我等你。”三個字,重若千鈞。
次日清晨,醫療隊冒雨出發。康複中心門口,顧錦城堅持坐著輪椅前來相送。雨幕中,宋墨涵穿著雨衣,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交彙,一切儘在不言中。
那一刻,顧錦城無比渴望自己能站起來,像一個真正的戰士那樣護送她,或者與她並肩同行。
途中,宋墨涵翻閱著災區資料。到達集結點後,醫療隊接到了具體任務:前往災情最嚴重的鳳台村建立臨時醫療點。由於道路被毀,他們隻能徒步前行,醫療器械和藥品由官兵們肩扛手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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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護人員全流程融入戰場救護鏈路,參與傷員搜救、檢傷分類、重症傷員急救複蘇等聯合救治任務。宋墨涵作為康複專家,主要負責創傷後脊柱、神經損傷的評估和固定,防止二次傷害。
泥濘的山路異常難行,雨水模糊了視線。宋墨涵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顧錦城進行步態訓練時堅毅的表情。他那句“我等你”在耳邊回響,成為支撐她前行的力量。
經過數小時艱難跋涉,終於抵達鳳台村。眼前景象令人揪心:泥石流衝毀了半數房屋,幸存者們聚集在高處,眼神空洞。臨時醫療點設在相對完好的村小學內,傷員源源不斷被送來。
宋墨涵立刻投入工作。她憑借精湛的專業知識和過人的冷靜,處理著各種複雜的傷情。一位被坍塌房屋壓砸導致脊柱損傷的老人,經過她的科學固定和初步處理,疼痛明顯緩解。
“謝謝您,醫生。”老人虛弱地說。
宋墨涵輕輕搖頭:“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救援工作進行到第三天,宋墨涵已經連續工作超過四十小時。深夜,她終於有機會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稍作休息。雨水敲打帳篷的聲音不絕於耳,她拿出手機,發現竟有一格微弱的信號。
她立刻編寫了一條簡短的信息:“安,勿念。”收件人是顧錦城。
幾乎同時,手機震動,竟是顧錦城發來的信息:“一切可好?我今日已能扶牆行走十步。”文字後附著一張照片——昏暗的燈光下,他扶著牆壁站立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卻異常堅定。
宋墨涵眼眶發熱,回複道:“為你驕傲。救援順利,勿憂。”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千裡之外的康複中心,顧錦城正盯著手機屏幕,直到收到她的回複,緊繃的神情才略微放鬆。他將手機貼在胸口,仿佛這樣能離她更近一些。
“宋醫生,有新傷員!”帳篷外傳來呼喊。
宋墨涵立刻收起手機,重新披上白大褂。臨時醫療點裡,幾位參與救援的戰士因二次滑坡受傷,其中一人左腿被石塊壓砸,可能伴有神經損傷。
宋墨涵蹲下身,仔細檢查傷員的腿部和足部運動感覺功能。“能動一下腳趾嗎?有感覺嗎?”她專業而溫和地問道。
“傷情評估快捷高效,能為戰創傷救治贏得寶貴時間。”在戰場或災害救援中,早期專業乾預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