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申請家屬院
顧錦城那句“申請家屬院”的承諾,如同在陰霾天際劃開的一道金邊,雖未驅散死亡穀上空的詭異能量場,卻實實在在為宋墨涵的心注入了沉甸甸的暖意。這份暖意,讓她在麵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時,更加堅韌。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營地便被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撕裂了寧靜。不是敵襲,而是比敵襲更令人心悸的內部危機——昨夜參與“心靈驛站”活動、情緒看似最為穩定的老兵李鐵,毫無征兆地陷入狂暴狀態,砸毀了部分通訊設備,並試圖攻擊前來製止的戰友,力大無窮,數人難以近身。
當宋墨涵和趙峰政委趕到時,現場已是一片狼藉。李鐵被幾名特戰隊員死死按在地上,雙目赤紅,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手臂上一道原本即將愈合的舊傷,此刻竟崩裂開來,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地麵。
“按住他!彆讓他傷到自己!”宋墨涵聲音冷靜,迅速上前,無視李鐵揮舞的手臂,精準地一針鎮靜劑推入其頸側靜脈。藥效發作需要時間,李鐵仍在劇烈掙紮。
“讓開!”一聲低沉的厲喝傳來。顧錦城不知何時已趕到,他撥開人群,眼神如冰,動作卻快如閃電。他沒有使用蠻力對抗,而是運用精湛的格鬥技巧,幾個乾淨利落的關節技,瞬間卸去了李鐵大部分的反抗力量,將其牢牢製住,為宋墨涵的救治創造了絕對安全的空間。
宋墨涵抓住時機,快速清理、包紮李鐵崩裂的傷口,同時監測他的生命體征。心率極高,血壓飆升,體溫也異常升高。
“他的生理指標全麵紊亂,像是……像是身體機能被某種力量強行透支、激活了。”宋墨涵抬頭看向趙峰和顧錦城,臉色凝重,“能量場的影響,比我們預估的更快、更猛烈。它不僅能誘發心理創傷,還能直接引發生理層麵的暴走!”
陳明遠博士聞訊趕來,檢測了李鐵周圍的能量殘留,麵色發白:“是峰值波動!能量場核心區域剛剛經曆了一次短暫的強度峰值!李鐵同誌本身的意誌力很強,一直壓抑著負麵情緒和身體不適,這次峰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導致了他身體的‘過載’反應。”
這一事件,像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心頭。能量場的威脅,從潛在的精神影響,升級為即時、致命的生理暴走。營地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恐慌如同無聲的瘟疫,開始悄然蔓延。即使是最堅定的戰士,看向身邊戰友的眼神裡,也難免帶上了一絲疑慮和驚懼。
顧錦城立刻下令,全員進入最高警戒狀態,非必要不單獨行動,同時所有人員,包括傷員,每隔兩小時接受一次宋墨涵醫療團隊的快速身心狀態評估。
壓力如山般壓在宋墨涵肩上。她不僅要處理李鐵的緊急情況,還要應對驟然增加的排查工作,以及安撫其他隊員的不安情緒。她穿梭在病床和臨時檢查點之間,腳步匆忙卻不見慌亂,眼神依舊清澈堅定,溫聲安撫著每一個接受檢查的隊員。
顧錦城將她的疲憊看在眼裡。在一次宋墨涵為一名因恐懼而輕微顫抖的新兵做完心理疏導後,他不動聲色地遞過去一瓶擰開了蓋子的水,和一塊高能量巧克力。
“補充體力。”他的語氣依舊簡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宋墨涵微微一怔,接過水和巧克力,冰涼的液體和甜膩的食物滑入喉嚨,確實讓她因高度集中而有些眩暈的大腦清醒了不少。她看向顧錦城,他正背對著她,審視著營地外圍的警戒布置,寬闊的肩背如同一道沉默的山巒,為她,也為整個營地,擋住了外部最直接的風雨。
“謝謝。”她輕聲道。
他沒有回頭,隻是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就在這時,營地入口處傳來一陣騷動。負責外圍警戒的特戰隊員帶回了一個人。那是一個穿著破爛不堪、沾滿泥汙的科考服的中年男人,麵容憔悴,眼神卻閃爍著一種混合恐懼與求知欲的奇異光芒。他自稱是數月前一支進入死亡穀後失聯的國家級地質科考隊的幸存者——劉偉教授。
劉偉的出現,帶來了至關重要的信息。他證實了能量場核心的存在,並提供了其波動周期更為具體的預測模型。更重要的是,他講述了他的隊友們在能量場影響下相繼精神崩潰、自相殘殺,最終隻有他一人憑借對地質磁場異變的專業敏感和一點運氣躲藏至今的慘痛經曆。
“那能量……它就像一種催化劑,放大你內心的一切,恐懼、貪婪、憤怒……甚至……愛。”劉偉的聲音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戰栗,“但它也有弱點,它的強波動期,也是其場域結構最不穩定的時期。如果能在那時,用特定頻率的能量脈衝進行乾擾,或許……或許能暫時癱瘓它,為我們爭取撤離或深入調查的時間。”
陳明遠博士如獲至寶,立刻與劉偉鑽進帳篷,開始瘋狂計算和模擬。
而宋墨涵,則負責檢查劉偉的身體狀況。長期的躲藏和營養不良讓他極度虛弱,但令人驚訝的是,他的精神雖然受到巨大創傷,卻並沒有出現像李鐵那樣的生理暴走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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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抵抗住那種影響的?”宋墨涵一邊為他輸液,一邊輕聲問道。
劉偉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微光,他從貼身口袋裡掏出一張被塑封好的、邊緣磨損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妻子、女兒的笑容,溫暖而燦爛。
“想著她們……告訴自己,必須活下去,把數據帶出去,告訴外麵的人這裡發生了什麼。”他摩挲著照片,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有時候,極致的牽掛,或許也能成為一種錨點,對抗那種試圖吞噬一切的混亂。”
宋墨涵的心被深深觸動。她想到了顧錦城,想到了他們剛剛許下的那個關於“家”的承諾。這何嘗不是屬於他們的“錨點”?
她將劉偉的情況彙報給顧錦城和趙峰。顧錦城沉默地聽著,目光掃過帳篷外正在協同布防、眼神中帶著對未知憂慮的隊員們,又落回宋墨涵寫滿疲憊卻依舊明亮的眼睛上。
“劉教授提供的思路,或許是突破口。”顧錦城沉聲道,“但在那之前,我們必須穩住軍心。”他看向宋墨涵,“你的‘心靈驛站’,需要升級。不僅僅是分享美好,更要引導他們,找到各自心裡那個‘錨’。”
宋墨涵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極端環境下,單純的美好回憶可能不堪一擊,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一個必須守護的人或信念,卻能激發生命最頑強的力量。
她重新調整了心理乾預方案,鼓勵隊員們不僅僅分享趣事,更可以寫下或默默思考自己最想守護的人、最放不下的責任。她自己也以身作則,在顧錦城短暫休息的片刻,輕輕靠在他身邊,低聲說著:“等回去了,家屬院的陽台,我們種點花吧?要好養活的。”
顧錦城緊繃的下頜線柔和下來,握住她的手,低低“嗯”了一聲。這簡單到近乎瑣碎的對話,在此刻,卻比任何誓言都更能撫慰人心。
夜幕再次降臨。根據劉偉和陳明遠的計算,今夜淩晨,能量場將迎來一次強峰值波動。營地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宋墨涵巡視完最後一圈病房,回到指揮帳篷,發現顧錦城正就著昏暗的燈光,擦拭著他的配槍。動作一絲不苟,神情專注,仿佛在完成一項神聖的儀式。
看到她進來,他收起槍,走到她麵前。
“今晚可能會很亂。”他看著她,眼神深邃如夜,“無論發生什麼,跟緊我,或者,待在趙政委身邊。”
宋墨涵沒有說什麼“你要小心”的俗套話,她隻是伸出手,仔細地替他理了理作戰服的領口,拂去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
“你也是。”她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彆忘了,家屬院的花,還等著你回去一起種。”
顧錦城眸色一深,猛地將她擁入懷中,這是一個短暫卻無比用力的擁抱,充滿了硝煙氣息與絕對占有欲。他沒有再說話,但宋墨涵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胸腔內傳來的、與自己同頻的、堅定而有力的心跳。
零點將至,穀地深處的嗡鳴聲陡然加劇,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起來。帳篷外,隱約傳來壓抑的嘶吼和騷動,能量峰值的影響開始顯現。
顧錦城提起槍,最後看了宋墨涵一眼,那眼神裡,是無需言說的信任,是淬火成鋼的柔情,更是並肩而戰的決絕。
“走了。”
他轉身,大步融入帳外那片危機四伏、卻又必須被征服的黑暗之中。宋墨涵握緊了胸前的聽診器,如同握緊了自己的武器與信仰,眼神追隨著他的背影,無比堅定。
他們的愛情,在這生死考驗的熔爐中,正被淬煉得愈發堅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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