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黎明微光,信念同頻
薩瓦聚居點的邊緣,比想象中更為混亂破敗。用廢舊木板、鏽蝕鐵皮和防水布勉強搭成的窩棚雜亂無章地擠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食物腐敗、垃圾堆積和人類聚居地特有的渾濁氣味,與雨林本身的清新濕漉格格不入。夜色在這裡並非純粹的黑暗,而是被零星搖曳的篝火、以及某些棚屋裡透出的昏黃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映照出影影綽綽、心懷各異的人影。
顧錦城三人帶著重傷虛弱的岩恩和他的女兒阿黎,並未深入聚居點核心區域,而是在邊緣一處相對隱蔽的廢棄窩棚後暫作停留。陳誌剛和李帆一左一右,如同兩道融入陰影的屏障,警惕地注視著周圍任何風吹草動。
阿黎緊緊攙扶著自己的父親,看向顧錦城的眼神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感激,以及一絲對未知前途的惶恐。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失而複得的舊布包,裡麵除了少量曬乾的草藥,還有一小盒用防水油紙緊緊包裹、看起來就非同尋常的白色藥片。
“這……是阿爸以前用獵物跟‘老鬼’換的,說是能治最凶的炎症,他一直舍不得用……”阿黎的聲音帶著哭腔,將藥片遞給顧錦城,“恩人,給你們,救你們的同伴。”
顧錦城接過那盒觸手冰涼的藥片,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清了上麵模糊的英文標識——正是他們急需的廣譜強效抗生素!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瞬間衝擊著他因疲憊和緊繃而冰冷的心臟。他小心翼翼地將藥片收起,貼胸放置,那裡靠近心臟,也靠近宋墨涵給予的指北針。
“謝謝。”他的聲音低沉而鄭重,“你父親的情況需要處理。”他示意陳誌剛拿出隨身攜帶的簡易急救包,先為岩恩清理包紮身上較為嚴重的傷口。
岩恩在清創的刺痛中悠悠轉醒,看到陌生的顧錦城等人,先是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但在阿黎快速而激動的解釋下,他渾濁的眼睛裡漸漸燃起了信任的光芒。他忍著痛,用沙啞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提供了關鍵信息:“‘老鬼’……不住在人多的地方……他在聚居點最東頭,靠沼澤的那個獨立鐵皮屋……他信不過任何人,隻認……認有用的東西和硬通貨……他脾氣怪,但……但他手裡確實有外麵弄來的好藥……”
獲取了確切信息,顧錦城心中稍定。他快速分配任務:“誌剛,你和我一起去見‘老鬼’,我們需要更多藥品儲備,以及可能的情報。李帆,你留在這裡,保護岩恩父女,同時建立臨時警戒點,確保我們退路安全。”
“是!”兩人低聲領命。
就在顧錦城和陳誌剛準備動身之際,岩恩卻艱難地抬起手,拉住了顧錦城的衣角,眼神充滿了懇求:“恩人……‘老鬼’多疑……讓我女兒阿黎帶你們去……他認得阿黎,或許……能少些盤問。我隻求……你們離開時,能帶上阿黎……離開這個鬼地方……”他知道自己傷勢沉重,恐怕難以支撐,隻想為女兒謀一條生路。
顧錦城看著這個在絕境中仍為女兒打算的父親,又看了看眼神清澈卻飽經苦難的阿黎,點了點頭:“好。”
山洞內,氣氛依舊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灰梟的高燒依舊反複,雖然宋墨涵已經將物理降溫做到了極致,但傷口深處可能存在的感染,如同潛伏的惡魔,隨時可能再次爆發,吞噬掉傷員本就微弱的生命之火。他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微弱,每一次變化都牽動著宋墨涵全部的神經。
她再一次為灰梟測量體溫,看著那依舊徘徊在高位的刻度,眉頭緊鎖。藥品,必須儘快用上抗生素!時間每流逝一秒,灰梟的臟器就多承受一分不可逆的損傷風險。
山貓沉默地將水壺遞給她,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宋醫生,你已經快二十個小時沒合眼了,歇一會兒吧。”
宋墨涵接過水壺,輕輕抿了一口,乾燥的嘴唇得到些許滋潤,但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傷員。“我沒事。”她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等顧隊他們回來,用了藥,穩定下來再說。”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拂過腕表,計算著顧錦城他們離開的時間。在這與世隔絕的山洞裡,每一分鐘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她不敢去想象他們在雨林中可能遇到的危險——凶殘的“清掃隊”,莫測的自然環境,還有那個聽起來就絕非善類的“老鬼”……她隻能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擔憂和焦慮,都轉化為支撐自己堅持下去的專業信念。
她相信顧錦城,如同相信醫學定律一樣篤定。他承諾會帶回藥品,就一定能做到。這份信任,是她在這場黑暗煎熬中,唯一能抓住的穩定錨點。
角落裡,林清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他靜靜地看著宋墨涵忙碌而疲憊的背影,看著她即便在如此惡劣環境下依舊保持著嚴謹和專注的側臉,眼神複雜難明。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宋醫生,你對顧隊的信任,真是毫無保留。隻是,這雨林的夜晚,變數太多,希望……你的信任不會被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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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語聽起來像是感慨,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撥意味。
山貓立刻對他怒目而視。
宋墨涵卻連頭都沒有回,她正小心翼翼地為灰梟調整手臂的位置,避免壓迫,聲音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林教授,在戰場上,如果連並肩作戰的戰友都無法信任,那才意味著真正的絕望。我相信我的判斷,也相信他的能力。”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種屬於醫生和軍人家屬的雙重堅韌,不容置疑。
林清源眸光微閃,最終隻是扯了扯嘴角,沒再說話。
就在這時,一直昏睡的灰梟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裡發出可怕的嗬嗬聲,臉色瞬間變得青紫!
“氣道痙攣!可能痰栓堵塞!”宋墨涵臉色驟變,瞬間撲到傷員身邊,“山貓,幫我固定他!準備再次疏通氣道!”情況急轉直下,之前建立的簡易氣道麵臨著嚴峻考驗。
山洞內的氣氛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希望仿佛在下一秒就可能碎裂。
聚居點東側,沼澤邊緣。
空氣中彌漫著沼澤特有的、混合著腐爛植物和淤泥的腥臭氣味。一座孤零零的、鏽跡斑斑的鐵皮屋矗立在那裡,周圍空曠,視野開闊,易守難攻。唯一的入口處懸掛著一盞昏黃的風燈,在夜風中搖曳,投下詭異晃動的光影。
阿黎帶著顧錦城和陳誌剛,在距離鐵皮屋還有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她指了指那屋子,小臉上帶著畏懼:“那就是‘老鬼’住的地方。他……他會在暗處看著靠近的人。”
顧錦城目光銳利地掃過鐵皮屋周圍,果然在幾個隱蔽的角落發現了類似攝像頭反射的微弱光點。他拍了拍阿黎瘦弱的肩膀,示意她留在原地安全處,然後與陳誌剛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沒有貿然前進,陳誌剛取下背上一個繳獲自“清掃隊”的、還算完好的水壺,用一根長樹枝挑著,緩緩伸向鐵皮屋方向的空地上。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寂靜,水壺應聲被打穿,水花四濺。
“再往前一步,下一顆子彈打的就不是壺了。”一個沙啞、乾澀,如同生鏽鐵片摩擦的聲音,從鐵皮屋方向傳來,帶著冰冷的殺氣。
顧錦城麵色不變,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武器緩緩放在地上,以示並無直接攻擊意圖。他朗聲開口,聲音沉穩,穿透夜色:“‘老鬼’先生,我們並無惡意。來自東方的朋友,需要藥品救人。我們可以用你需要的東西交換。”
屋內沉默了片刻,那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譏諷:“東方的朋友?我沒什麼朋友。需要藥的人多了,我憑什麼給你們?”
“憑這個。”顧錦城從戰術背心的隱秘口袋裡,取出一個小巧的、以特殊合金打造的徽章,上麵刻著繁複的龍紋和星辰標記。這是他們這支特殊部隊的身份標識,在某些特定圈子裡,代表著極高的信譽和潛在的、巨大的能量與資源。他將徽章輕輕放在身前一塊顯眼的石頭上。“以此為憑,換取你手裡最高效的抗生素和急救藥品。價格,你開。”
又是一陣沉默。顯然,“老鬼”認出了這徽章代表的意義,這遠比任何硬通貨更有說服力。
幾分鐘後,鐵皮屋那扇沉重的、布滿鏽跡的門“吱嘎”一聲,開了一道縫隙。一隻枯瘦、但指節粗大、布滿老繭的手,從門縫裡伸了出來,勾了勾。
“東西拿來我看。隻準一個人過來。”
顧錦城毫不猶豫,撿起徽章,邁著沉穩而堅定的步伐,獨自走向那扇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鐵皮門。陳誌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穩穩地搭在扳機護圈上,全身肌肉繃緊,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每一步都踏在泥濘和未知上,顧錦城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被拉長,孤獨而決絕。他腦海中閃過的,是宋墨涵那雙充滿信任和期盼的眼睛,是灰梟命懸一線的蒼白麵容。他不能失敗,他必須帶著救命的藥回去。
當他終於走到門前,將那枚徽章放入那隻枯瘦的手中時,門縫稍稍擴大了一些,他看到了門後一雙在黑暗中精光四射、充滿審視和算計的眼睛。
“進來。”‘老鬼’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少了幾分殺意,多了幾分探究。
顧錦城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了那片充滿未知的黑暗。
而在山洞那邊,宋墨涵剛剛憑借高超的技藝和冷靜的判斷,再次化解了灰梟的氣道危機,暫時穩住了情況。她癱坐在地上,微微喘息,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她下意識地撫摸著胸口,那裡,仿佛能感受到那枚指北針傳來的、跨越雨林阻隔的微弱共鳴。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即將過去,天際隱隱透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灰白。信念,在不同的空間,以不同的方式,同頻共振,支撐著他們,共同等待著破曉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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