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王鐵山的事情在基地醫院悄悄傳開,宋墨涵的名字不僅僅與“技術高超”掛鉤,更增添了“仁心仁術”的注腳。她對待傷患的那份耐心與溫柔,如同無聲的溪流,浸潤著這些鋼鐵戰士們因傷痛而略顯焦躁的心田。
顧錦城的恢複進展順利,已經能在拐杖的輔助下較為自如地行走。他強大的意誌力和身體素質,連周沐雲都在最新的評估報告裡,默默將那個“超出標準模型預測值”的百分比又上調了2.1。但顧錦城的心思,顯然不止於自身的康複。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將基地的訓練場染上一層肅穆的金紅。顧錦城站在病房窗邊,眺望著遠處仍在進行適應性訓練的士兵身影,眼神銳利如鷹。他雖然身在病房,心卻早已飛回了他的隊伍。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宋墨涵端著藥盤走進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了然道,“擔心他們?”
顧錦城回過身,接過她遞來的水和藥片,一口吞下,動作乾脆利落。“嗯。黑風峽之後,雖然加強了戒備,但對手不會善罷甘休。新的滲透路線、戰術,都需要重新研判和部署。我躺在這裡,心裡不踏實。”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宋墨涵沒有勸他安心養傷之類的話,她理解他肩上的責任重逾千斤。她隻是伸出手,輕輕撫平他因緊蹙而顯得格外淩厲的眉峰。“你的兵都很優秀,他們會守好的。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儘快好起來,重新帶領他們。”她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彆忘了,你也是我的傷員,我得對我的傷員負責到底。”
顧錦城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感受著她指尖微涼的溫度和細膩的觸感。這份溫柔,是他淬火生涯中唯一的軟肋,也是他最堅實的後盾。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焦躁已被壓下,恢複了慣有的沉穩。
“我知道。”他緊了緊她的手,“有你在,我放心。”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敲響。進來的是基地參謀長和一位麵容精乾、眼神銳利的中年軍官,肩章顯示其級彆不低。顧錦城立刻鬆開宋墨涵的手,試圖站直身體敬禮,被參謀長擺手製止。
“行了錦城,彆講究這些虛禮。”參謀長神色凝重,目光轉向宋墨涵,帶著讚許,“宋醫生也在,正好。這位是剛調到我們戰區,負責情報與特種作戰協調的陳誌遠,陳處長。”
陳處長朝兩人微微頷首,目光在顧錦城和宋墨涵身上掃過,帶著審視,最後落在顧錦城身上:“顧隊,久仰。你的情況參謀長已經大致和我說了。恢複得怎麼樣?”他的聲音不高,卻自帶一股壓迫感。
“報告首長,恢複良好,隨時可以歸隊!”顧錦城沉聲應答。
陳處長不置可否,轉而看向宋墨涵,語氣緩和了些:“這位就是宋墨涵醫生吧?直升機上的動脈吻合,還有對王鐵山班長的處置,我都聽說了。技術過硬,心細如發,是塊好料子。”
宋墨涵寵辱不驚,微微躬身:“首長過獎,這是我職責所在。”
陳處長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不再寒暄,直接切入正題:“這次來,一是看看顧隊的恢複情況,二是有新的情況通報。根據我們截獲和分析的最新情報,對方在黑風峽受挫後,正在策劃一次更具針對性的行動,目標很可能直指我基地核心指揮層或關鍵設施。時間,可能就在近期。”
病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參謀長接口道:“所以,基地的安保等級需要再次提升。錦城,你需要儘快拿出一個針對性的防禦和反滲透方案,即使你暫時不能上一線,你的經驗和判斷也至關重要。另外……”他頓了頓,看向宋墨涵,“宋醫生,基地醫院需要做好應對突發批量傷員的預案,特彆是……針對可能出現的生化或放射性汙染傷害的緊急救治準備。”
宋墨涵心頭一凜,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遠超想象。她立刻點頭,神情嚴肅:“明白,我會立刻和周主任以及醫院管理層溝通,完善相關預案,檢查物資儲備。”
顧錦城的眼神已經徹底冷峻下來,如同出鞘的利刃。“首長,請把相關資料給我。最遲明天早上,我會提交初步方案。”
陳處長和參謀長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對顧錦城的信任和倚重。“好,資料馬上讓人送過來。你注意身體,彆太勉強。”參謀長拍了拍顧錦城的肩膀,又對宋墨涵點了點頭,這才和陳處長一起離開了病房。
房門關上,室內恢複了安靜,卻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
宋墨涵走到顧錦城身邊,看著他瞬間投入工作狀態的側臉,線條冷硬,眼神專注。她知道,那個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殺伐決斷的隊長,已經回來了。
“需要我做什麼?”她輕聲問,沒有打擾他的思考,隻是表明自己的立場。
顧錦城從沉思中回神,看向她,冰冷的眼神融化了一瞬。“保護好你自己,還有,”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鄭重,“如果我,或者我的兵受傷,把我們活著帶回來。像上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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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兒女情長。在這風暴將至的寧靜前夜,他們的對話簡單、直接,卻承載著超越生死的信任與托付。
宋墨涵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清澈的眼眸中是從醫者的堅定與對他的承諾:“我一定做到。”
夜色漸深,顧錦城的病房燈火通明,他伏在臨時搬來的小桌上,對著地圖和資料勾畫思考,眉宇間是化不開的凝重。宋墨涵沒有離開,安靜地坐在一旁,翻閱著醫院最新的急救流程和物資清單,不時用筆標注。
他們各自在自己的領域裡,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做著準備。空氣裡隻有紙頁翻動和筆尖劃過的沙沙聲,交織成一種奇異的和諧。
不知過了多久,顧錦城抬起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纖細卻挺直的身影上。台燈的光暈勾勒出她柔和的側臉,專注的神情讓她整個人仿佛在發光。
感受到他的注視,宋墨涵也抬起頭,四目相對。
“累了就休息一下。”她柔聲道。
顧錦城搖了搖頭,朝她伸出手。宋墨涵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將手放入他寬大的掌心。
他緊緊握住,仿佛要從她那裡汲取力量和溫暖。“墨涵,”他低聲喚她的名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有你在,真好。”
宋墨涵反握住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回應他。“我會一直在。”她頓了頓,補充道,“無論麵對什麼。”
窗外,月色清冷,萬籟俱寂。而在這片寂靜之下,無形的暗流正在洶湧澎湃。他們知道,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但此刻,緊握的雙手,便是彼此最堅固的鎧甲,和最溫暖的港灣。淬火成鋼的意誌,與化為繞指柔的深情,在此刻完美交融,共同等待著黎明到來,或是——風暴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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