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極其殘忍的痛感。她清晰地“看”到能量衝擊在他新生骨痂上造成的微小裂痕，又在後續的特殊能量場中被快速修複、強化；“聽”到他肌肉纖維在斷裂與重組中發出的、隻有能量感知才能捕捉的哀鳴；“感受”到他意誌壁壘在痛苦浪潮衝擊下那一次次驚心動魄的搖搖欲墜，又一次次被他以近乎野蠻的毅力重新加固。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被自己咬得失去血色，但操作指令的聲音依舊穩定，手指依舊精準。
“第十三次刺激，強度五級，模擬……重度能量汙染侵蝕前兆。”念出這個項目時，宋墨涵的喉嚨有些發乾。這是方案中最危險的一環，旨在強行激活並訓練顧錦城身體對汙染能量的極端抵抗機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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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內彌漫開一股暗沉、令人不適的紫色暈光。
“呃——！”顧錦城終於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嘶吼。他全身的肌肉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皮膚表麵浮現出不正常的暗紅色，仿佛血液在沸騰。監測屏幕上，代表神經負荷和能量紊亂的曲線陡然飆升，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顧錦城！”宋墨涵心臟驟縮，但強大的專業本能讓她在瞬間做出判斷。她沒有停止刺激，而是將自己的淨化能量通過雙生回路，以前所未有的強度和精度輸送過去！不是粗暴地對抗那股模擬汙染，而是像最靈巧的外科醫生，引導著它，包裹著它，在顧錦城的能量通道邊緣進行“耐受性接觸”。
“相信……我……”她在意識連接裡喊道，聲音因巨大的精神壓力而顫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顧錦城在劇烈的痛苦和某種詭異的侵蝕感中，捕捉到了那一縷熟悉而清涼的能量流。它像在狂暴岩漿中開辟出的一條狹窄卻堅固的水道。他放棄了對痛苦的全部抵抗，將殘存的意誌完全交付給這股引導的力量，任由身體去經曆、去適應那可怕的侵蝕感。
一分鐘後，模擬汙染結束。
顧錦城脫力地向前跪倒，雙手撐住艙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痛楚。他全身如同從水裡撈出來，而皮膚上，除了汗水，竟然隱隱滲出一層極其細微的、散發著淡金色微光的代謝物——那是他的身體在抵抗模擬汙染時，被激發排出的深層雜質。
宋墨涵幾乎虛脫地癱坐在控製椅上，眼前陣陣發黑，太陽穴突突直跳。但她還是強撐著，用最後一絲力氣檢查完所有數據。
“所有……刺激項目完成。生命體征……逐步回穩。神經係……統無不可逆損傷跡象。”她斷斷續續地彙報，然後看向艙內，用儘力氣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恭喜你，顧隊長……第一階段適應性訓練，成功。”
艙門滑開。顧錦城踉蹌著走出來，第一件事不是查看自己，而是走到宋墨涵麵前，伸手捧住她冰涼汗濕的臉頰。
“你怎麼樣？”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破碎。
“累死了……”宋墨涵把額頭抵在他同樣汗濕的、滾燙的胸膛上，聽著那依然有力但稍顯急促的心跳，“但……值了。”
林靜教授等人悄然退出了觀察室，將空間留給這對在痛苦中又一次完成深度捆綁的伴侶。
顧錦城擁著幾乎站不穩的宋墨涵，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那裡的金色紋路，在經曆過剛才極致的能量洗禮後，似乎變得更加凝實、深邃，甚至隱隱勾勒出一些之前未曾顯現的、更複雜的細微脈絡。而通過連接，他能感到宋墨涵體內的藍色紋路，也發生著類似的變化。
他們都在被這場雙向的、淬煉般的治療改變著。
“下次……”顧錦城低聲說。
“沒有下次了，”宋墨涵閉著眼，聲音悶悶的，“至少短期內沒有。你的身體需要時間消化這些‘壓力’。接下來三天，你的任務是吃、睡、以及接受我的放鬆性能量疏導，不許再進訓練區。”
這是醫生的命令。
顧錦城沉默了幾秒：“好。”
他橫抱起她，走向旁邊的清潔間。溫熱的水流衝刷掉兩人身上令人不適的汗水和疲憊。在這個過程中，誰也沒有說話，隻有水流聲和彼此逐漸平複的呼吸。
衝洗乾淨，宋墨涵用毛巾輕輕擦拭著顧錦城的身體。她的目光落在他右胸側，那裡原本隻有手術愈合的淺色印記，此刻卻在皮下隱隱透出一片極淡的、蛛網般的金色脈絡，與他手臂的紋路相連，仿佛一棵樹新生的根係。
她用手指輕輕觸碰那片皮膚。“疼嗎？”
“有點脹。”顧錦城如實回答，“但感覺很……結實。”
這是雙生回路在他體內更深層次的紮根，是適應性刺激帶來的、超出預計的良性演變。
宋墨涵仔細檢查了那片區域，確認沒有炎症或異常能量淤積，才稍稍放下心。她取來藥膏，為他身上幾處因肌肉過度收縮導致的輕微拉傷塗抹。她的動作細致而輕柔，與之前在控製台前那個冷靜到近乎冷酷的醫療官判若兩人。
顧錦城看著她低垂的、專注的睫毛，忽然開口：“今天在艙裡，最難受的時候，我其實看到了些……不屬於訓練場景的碎片。”
宋墨涵手指一頓：“是什麼？”
“很模糊……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有很多圓柱形的培養艙，裡麵似乎有東西……還有人在走動，穿著一種我沒見過的製服，不是新黎明的款式。”他皺了皺眉，試圖抓住那些閃逝的畫麵，“還有一個聲音，很蒼老，在重複一句話……”
“什麼話？”
顧錦城努力回憶，緩緩複述：“‘守望廢墟，以待晨曦’。”
宋墨涵的心猛地一跳。這句話，她從未聽過，但在顧錦城說出的瞬間，她左胸深處的能量源，那屬於她自己的藍色回路核心，傳來一陣奇異的、共鳴般的悸動。
“這可能不是幻覺。”她抬起頭，眼神明亮起來，“雙生回路深度激活時，可能會短暫接入某些……殘留的能量信息場，或者觸碰到母親留下的信息‘錨點’。深淵基地，綠洲遺跡……‘守望廢墟’……這之間一定有聯係。”
就在這時，宿舍的通訊器亮起，傳來周明遠刻意壓低卻難掩激動的聲音：“顧隊，宋醫生，打擾了。你們最好來一下中央分析室。我們……收到了一個來源不明的加密通訊請求，信號特征非常古老，而且……它指名要接通‘雙星守護者’。”
顧錦城和宋墨涵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與凝重。
“‘雙星守護者’……”宋墨涵喃喃重複，“是指我們？”
“看來，有人比新黎明更早地注意到了我們的‘紋路’。”顧錦城迅速擦乾身體，換上乾淨的作戰服，動作間那股屬於鐵血隊長的淩厲氣勢再次回歸，“走，去看看是誰在‘守望廢墟’，又給我們送來了什麼樣的‘晨曦’。”
新的謎團，伴隨著新的線索，在這深沉的夜色中，悄然浮現。而他們臂上的紋路，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同時泛起了微弱而同步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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