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立於破敗的神殿之中,白衣在朦朧的光線下仿佛自行散發著微光,與周遭的衰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望著王座上那道即將消散的虛幻身影,眼中沒有憐憫,也沒有征服,隻有一種純粹的對不同存在形式的探究。
“依靠眾生信仰而存續,終焉亦係於眾生之念……此道,可謂‘他渡’。”
王玄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直指核心,道出了這位神明存在的本質——其力量與存在,完全依賴於外部眾生的信仰,而非自身內在的修煉與超脫。
王座上的神明虛影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因這精準的概括而產生了共鳴。
那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無儘的疲憊與一絲了然:
“汝……所言無差。吾之存在……始於渺渺眾生之祈願、敬畏與寄托……吾曾聆聽祈禱,曾回應呼喚。
曾以吾之力,撫平山火,指引迷途……彼時,信仰如江河奔湧,吾亦如日方中……”
祂的聲音帶著遙遠的追憶,仿佛看到了昔日信仰鼎盛時,自身所能展現的些許威能。
“然……江河亦有枯竭時……當眾生不再需要虛幻的寄托,當‘理解’取代了‘敬畏’……信仰之河便日漸乾涸……吾亦隨之……日漸衰弱……”
祂坦然承認了自己的局限與終結的必然,語氣中並無太多怨恨,隻有一種順應規律的無奈與深深的倦怠。
王玄微微頷首,對此表示理解,隨即闡述自身之道:
“我之道,與此不同。乃是‘自渡’。”
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信念。
“不假外求,不依香火。唯精唯誠,向內探求,明心見性,洞徹己身與宇宙之本真。
以自身之心,印照天地之道;以自身之力,超脫萬象之縛。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
這番話語,闡述的是一種絕對的自立與超越,與神明依賴信仰的“他渡”之道形成了根本性的對立。
一個將存在的根基寄托於外界的、易變的眾生之念。
一個則將一切的根源收歸於內在的、不變的己心與大道。
神明虛影靜靜地“聽”著,那模糊的麵容上似乎流露出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有震撼,有向往,也有一絲釋然。
“自渡……不假外求……明心見性……”
祂低聲重複著這幾個詞彙,仿佛在品味著一種截然不同、卻又無比恢弘的可能性。
“原來……路……還可以這樣走……何其艱難……又何其……自在……”
祂能感受到王玄話語中蘊含的那份超越束縛、掌控自身的絕對自由,那是祂作為信仰神永遠無法企及的境界。
祂生於規則(信仰體係),也死於規則(信仰流失),而王玄,則是在探尋並試圖掌控規則本身。
短暫的沉默後,神明虛影的氣息變得更加微弱,仿佛風中殘燭,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
“外來的求道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