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好想親見這燎原之火燃遍這大宋……”
趙頊看著父親眼中那深不見底的遺憾，心中如同被重錘擊中！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父皇，此刻您便已經見著了！”
“這火已在燃燒！”
英宗的目光，緩緩從爐火移回趙頊沉靜的臉上。那目光中，有欣慰，有釋然，更有一絲詢問。趙頊迎著他的目光，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陳述一個既定的計劃：
“此物推行兒臣欲借曹家之力！”“先自禁軍始！”
英宗渾濁的眼眸，猛地一縮！枯槁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錦被！趙頊繼續道，語速平穩，卻字字驚心：
“與曹家合營，朝廷設‘禁軍暖炭司’！”
“禁軍各營冬日取暖柴火儘換此餅！”
“一則省柴耗！減軍費！”
“二則”他目光陡然銳利如刀鋒，“借發放煤餅、登記造冊、核查爐數之機”“遣皇城司密探暗入各營！”
“核兵額實數！查空餉虛籍！摸各軍底細！”
“待底數摸清！”
“再推及河北！西北！乃至天下！”
“轟——！”
英宗枯槁的身體猛地一震！渾濁的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駭然精光！如同垂死的雄獅，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亮出的足以撕裂蒼穹的利爪！他手死死攥住錦被，指節因用力而泛出死白！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血沫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溢出，濺在趙頊玄色的袍袖上！他死死盯著趙頊！那目光，充滿了震驚！狂喜！難以置信！和一種被徹底超越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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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聲擠出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與刻骨的震撼！
“頊兒”
“你真的是天生的帝王！”
他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枯瘦的身體劇烈顫抖！趙頊連忙上前扶住。英宗喘息稍定，渾濁的目光死死抓住趙頊，聲音帶著一種即將耗儘生命的托付與驕傲！
“朕下旨裁佛道，不過是想為你劈開荊棘！”
他手猛地拍在玉枕之上！發出沉悶一響！
“傳太後！韓琦！富弼！曾公亮！文彥博”
片刻之後。福寧殿內，燭火通明。曹太後、韓琦、富弼、曾公亮和文彥博肅立禦榻前。
內侍總管手捧明黃絹帛，跪於榻前。英宗枯槁的手，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握著那支蘸滿朱砂的禦筆！他渾濁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趙頊那沉靜如淵、卻年輕的眼眸上！唇邊，勾起一絲釋然與無憾的微笑！
他提起筆，用儘畢生最後的氣力，在那方潔白的絹帛上，一字一頓，力透紙背！寫下那決定帝國未來的最後遺詔！
“朕紹膺駿命，嗣守鴻基，夙夜祗懼，罔敢怠荒。”
“皇太子頊，天資俊美，仁孝著聞，器識宏遠，文武兼資。”
“付托得人，神器有歸。”
“可於柩前，即皇帝位！”
“中外臣僚，同心輔佐，共保宗社。”
最後一個“社”字落下！筆鋒拖曳！力竭而止！英宗枯槁的手頹然垂下！禦筆滾落在地！濺起幾點黑色的……墨珠！掌印太監顫抖著，捧起那方象征著至高皇權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傳國玉璽！蘸滿朱砂！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曹太後含淚的注視下！在韓琦、富弼、曾公亮和文彥博肅穆的凝視下！更在趙頊那沉靜如淵、卻翻湧著滔天巨浪的雙眼中
“砰——！”
一聲沉悶而清晰的巨響！玉璽重重落下！猩紅的印文，如同燃燒的火焰，烙印在明黃的絹帛之上！也烙印在帝國的命運之上！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八個篆字，猩紅刺目！力透絹背！如同用帝王之血鑄就的江山契約！遺詔成！殿角，那座特製的鐵爐中，“蜂窩煤餅”幽藍的火焰，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猛地躥高一寸！火舌舔舐著爐膛！發出“呼呼”的輕嘯！熾熱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殿堂！
更清晰地映照著即將成為新帝的趙頊玄色袍袖上那幾點未乾的……猩紅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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