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過晌午，"老燒坊"釀酒廠的酒糟味就飄出了二裡地。林野踩著滿地的酒曲往酒窖走，鞋底黏糊糊的，混著發酵後的米糠，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在踩碎一地的碎玻璃。
"這地方比巧克力工廠還上頭，"阿銀捏著鼻子，卻忍不住猛吸了口，"純糧釀造就是不一樣，聞著都醉了。"她突然踢到個滾過來的酒壇，壇口用紅布封著，布上還繡著個歪歪扭扭的"福"字，"哎，這壇子還自己長腿了？"
話音未落，酒壇突然"砰"地炸開，紅布碎片像蝴蝶似的飄起來，裡麵的白酒潑灑在地，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個半透明的影子從酒液裡鑽出來——它渾身裹著層酒霧，腦袋是個倒過來的酒葫蘆，腰間係著圈酒糟做的圍裙，手裡還拎著個缺了口的酒壺，每走一步，地上就滲出圈酒漬，所過之處，酒曲堆裡竟長出些帶著獠牙的麥芽。
"是"醉魂魈"！"林野認出這玩意兒，《異界魔物圖鑒》第639頁畫得清楚，這貨是釀酒時沒封好的酒氣混著貪杯鬼的執念化成的，專偷人的魂魄泡酒喝，尤其鐘愛百年以上的老酒廠，"它壺裡的酒能醉倒靈魂，千萬彆沾到！"
醉魂魈突然舉起酒壺，往嘴裡猛灌了一大口，酒葫蘆腦袋搖搖晃晃，突然噴出股酒霧。離得最近的酒窖看守沒躲開，被霧掃中臉，"咕咚"一聲栽倒在地，嘴角還掛著傻笑，眼皮上浮現出層淡淡的酒暈，像被抽走了魂。
"我操這還帶蒙汗藥功能？"阿銀趕緊把看守拖到牆角，回頭看見林野正往軟劍上倒東西——是從廠區辦公室順的濃茶，茶葉梗還漂在上麵，"你這是給劍醒酒呢？"
"懂個屁。"林野白了她一眼，劍尖的茶漬遇著酒氣，竟冒出絲絲白汽，"這是廠長珍藏的老鷹茶，泡了三天三夜，苦得能醒神，專治各種醉酒玩意兒。"他揮劍刺向醉魂魈，茶漬在劍身上形成層保護膜，擋住了飛濺的酒滴，劍尖戳中酒葫蘆腦袋時，那怪物突然發出驢叫似的嘶鳴，葫蘆口噴出的酒霧瞬間淡了三分。
"這招好使！"阿銀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麼，從背包裡掏出個保溫桶——裡麵是她早上在早點攤買的豆漿，本來想當午飯，此刻卻成了武器，"看我的豆漿炸彈！"
她擰開桶蓋，乳白色的豆漿混著豆渣潑向醉魂魈。豆漿遇著酒霧，竟在半空凝成冰碴子，"劈裡啪啦"砸在怪物身上，酒霧瞬間被衝散了大半。醉魂魈顯然被激怒了，酒葫蘆腦袋猛地轉向阿銀，腰間的酒糟圍裙突然散開，化作無數根酒曲做的細針，像箭似的射過來。
"臥倒！"林野拽著阿銀往旁邊滾，細針擦著後背飛過，紮進酒壇上，竟把陶土壇鑿出個個小孔，酒液順著孔往外淌，在地上彙成小小的溪流。
"得把它引到蒸餾車間！"林野突然喊了一聲，他看見那邊堆著十幾個巨大的冷凝桶，裡麵是剛冷卻的蒸餾水，"這貨怕純水，能衝淡它的酒氣！"
阿銀秒懂，抓起旁邊的酒勺就往醉魂魈身上敲。酒勺撞在酒葫蘆腦袋上，發出"哐當"的脆響，那怪物被激怒，拎著酒壺就追過來，腳下的酒漬在地上燒出串火星，竟把堅硬的水泥地腐蝕出個個小坑。
兩人一左一右，像遛狗似的把醉魂魈引到蒸餾車間。林野瞅準時機，猛地踹向旁邊的冷凝桶，桶口的活塞被踹開，清涼的蒸餾水"嘩啦"一聲傾瀉而出，正好澆在醉魂魈身上。
"滋啦——"蒸餾水與酒氣碰撞，瞬間騰起白霧，醉魂魈的酒葫蘆腦袋像被針紮的氣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下去，身上的酒霧迅速消散，露出裡麵纏繞的酒曲根須，根須一碰到純水就開始枯萎。
"就是現在！"阿銀舉著消防斧衝過去，斧刃上還沾著沒擦乾淨的濃茶，她借著衝勁猛地躍起，一斧劈在醉魂魈的酒葫蘆腦袋上。"哢嚓"一聲脆響，葫蘆裂開道縫，裡麵流出的不是酒，是渾濁的綠色汁液，帶著股變質的酸味。
醉魂魈發出最後一聲哀鳴，身體化作無數酒滴，落在蒸餾水裡，激起圈圈漣漪，最後徹底消散。隨著它消失，酒窖裡的酒氣漸漸淡了，剛才被熏倒的看守突然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坐起來，一臉茫然："我...我剛才夢見喝酒了，還中了狀元..."
林野蹲下身，看著地上那灘綠色汁液，突然發現裡麵沉著個小小的銅片，上麵刻著"901"的字樣，和巧克力工廠骨頭上的編號如出一轍。"看來這編號是按順序來的。"他把銅片揣進兜裡，"從煉鋼廠到釀酒廠，背後的人怕是在按什麼規律投放魔物。"
阿銀正用蒸餾水洗消防斧，斧刃上的酒漬被衝得乾乾淨淨，"管他什麼規律，來一個咱滅一個。"她突然指著牆角的酒壇，壇口的紅布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了，裡麵飄出淡淡的酒氣，"你看那，是不是還有漏網之魚？"
林野走過去一看，壇子裡的白酒正泛著微波，水底沉著個小小的酒葫蘆，像醉魂魈的縮小版。他笑著把壇子蓋好："估計是剛孵化的小崽子，留著給廠長泡藥酒吧，說不定能治他的老寒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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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酒廠的老板聞訊趕來時，拎著兩壇三十年的陳釀非要塞給他們："多虧了你們倆，不然我這祖傳的酒廠就得被這邪祟毀了！這酒你們務必收下，就當是...感謝你們用濃茶和豆漿救了我們！"
林野和阿銀也沒客氣，抱著酒壇往外走。陽光透過酒窖的氣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斑，混著酒糟的香氣和濃茶的苦味，竟有種奇異的踏實感。
"下一站去哪？"阿銀抱著酒壇，腳步都輕快了，"我猜是個茶館，正好用這酒換點好茶喝。"
林野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是剛從看守那問來的消息："城郊的醬油廠，昨晚有人看見醬缸裡浮著會動的醬塊子。"
"醬油廠？"阿銀眼睛一亮，"那魔物是不是鹹的？咱帶點糖去？"
林野笑著踹了她一腳："先找個地方把這酒藏起來，回頭打完架再來喝。"他低頭看了看兜裡的銅片，編號"901"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像藏了個未完待續的秘密。
這降妖除魔的路啊，果然就像這壇老酒，初嘗辛辣，細品卻有回甘，哪怕藏著再多的凶險，隻要身邊有靠譜的夥伴，手裡有趁手的"醒酒茶"，就沒有闖不過的難關。
遠處傳來酒廠工人的號子聲，混著蒸餾器的轟鳴，像首熱鬨的歌謠。阿銀突然拽了拽林野的袖子，指著天邊的晚霞："你看那雲彩，紅得像酒糟，說不定是好酒的兆頭！"
林野抬頭望去，晚霞果然紅得醉人，像潑灑的酒液。他突然覺得，這第901章的故事，就該浸在這酒香裡，帶著點微醺的暖意，走向下一站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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