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城中心的塔樓像根生鏽的鐵針,直插灰蒙蒙的天空。磚石牆麵上爬滿墨綠色的藤蔓,每片葉子都像淬了毒的刀片,風一吹就發出"唰唰"的聲響,像是有無數隻手在牆上撓抓。葉辰仰頭望去,塔頂的閣樓窗戶裡隱約有紅光閃爍,像隻獨眼在黑暗中窺視。
"這破樓看著比李掌櫃的肘子還硌硬。"張屠戶用青銅小刀戳了戳牆根的藤蔓,刀刃剛碰到葉片就冒起白煙,"操,這玩意兒還帶腐蝕的?"
王胖子正用磁石鏈捆住鐵甲熊的腰——這巨獸非要跟著往上衝,可塔樓的樓梯窄得像狗洞,隻能讓它在樓下守著。"熊哥你就在這兒等著,等咱端了老巢,給你帶個金骨頭啃啃。"他拍著熊腦袋許諾,轉身時差點撞在葉辰背上,"咋不走了?"
葉辰盯著塔樓門口的地麵,那裡的石板顏色比彆處深,隱約能看見串暗紅色的腳印,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樓梯口,腳印的形狀很奇怪,腳趾頭隻有三根,還帶著尖利的爪痕。"裡麵的東西不是人,也不是傀儡。"他抽出竹刀,刀身在陽光下泛著青金色的光,"準備好家夥,進去彆亂看。"
林硯突然從劄記裡抽出麵巴掌大的銅鏡,鏡麵磨得鋥亮,邊緣刻著繁複的符文。"這是"照魂鏡",劄記上說能照出邪祟的原形。"她把銅鏡塞給葉辰,"剛才在糧倉找到的,沒想到真能用上。"
四人剛踏上塔樓的石階,樓梯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頭頂落下簌簌的灰塵。張屠戶罵了句臟話,伸手去扶牆,卻抓了把黏糊糊的東西——竟是團暗紅色的粘液,順著指尖往下淌,滴在地上"滋滋"冒煙。
"樓上的玩意兒還挺熱情,上來就給咱發"歡迎禮"。"王胖子用磁石鏈纏住頭頂垂下來的藤蔓,猛地一拽,扯下大片葉片,"葉辰,你說這樓裡會不會藏著邪修的老相好?比如那個紅裙娘們的姐妹?"
"閉上你的烏鴉嘴。"葉辰頭也不回,竹刀在前方開路,斬斷那些自動纏過來的藤蔓,"再亂說話,讓你對著照魂鏡看看自己的蠢樣。"
爬到三樓時,樓梯突然斷了截,缺口下方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張屠戶探頭往下瞅,突然被什麼東西勾了下腳踝,嚇得他猛地縮回腿,隻見隻慘白的手從缺口裡伸出來,指甲又尖又長,還在滴著粘液。
"給老子滾!"他一刀劈下去,斬斷的手腕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化作灘黑泥。
"是塔樓的"牆靈"。"林硯的聲音帶著喘息,她正被幾隻從牆縫裡鑽出來的手臂追得連連後退,"劄記說這塔樓吸收了百年怨氣,磚石都成了精,會把闖入者拖進牆裡當養分!"
葉辰突然舉起照魂鏡,鏡麵對準牆壁。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鏡子裡映出的不是磚石,而是密密麻麻的人臉,每張臉都在痛苦地嘶吼,正是那些被拖進牆裡的受害者。其中一張臉突然轉向鏡麵,對著葉辰露出個扭曲的笑,鏡麵上頓時裂開道細紋。
"這鏡子還挺給力!"王胖子看得直咋舌,磁石鏈突然甩出,纏住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塊碎石,"葉辰,快用鏡子照照上麵!"
葉辰舉鏡望去,鏡中映出個模糊的黑影,正趴在閣樓的房梁上,身形像隻巨大的蝙蝠,四肢瘦長,腦袋卻像顆倒掛的骷髏,眼睛裡的紅光在鏡中格外刺眼。
"找到了。"葉辰低聲道,竹刀指向四樓的轉角,"它在上麵等著咱們。"
爬到閣樓門口時,門突然"吱呀"一聲自己開了。裡麵沒有燈,隻有窗台上擺著麵巨大的銅鏡,鏡麵蒙著層灰,卻能照出四人的影子。奇怪的是,鏡中的影子動作比他們慢半拍,而且表情僵硬得像麵具。
"這鏡子有點眼熟。"張屠戶撓了撓頭,"跟林硯給你的小鏡子挺像,就是大了點。"
林硯突然臉色煞白,指著鏡中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的嘴角正在慢慢裂開,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滿嘴尖利的牙齒。"是"噬影魔鏡"!"她聲音發顫,"邪修用活人精血喂養的魔器,能吞噬倒影,再化作影子殺了本體!"
話音未落,鏡中的張屠戶影子突然抽出把小刀,對著自己的脖子劃去。現實中的張屠戶頓時感覺脖子一涼,伸手摸去,竟真的出現道血痕!"操!這玩意兒還能遠程攻擊?"他嚇得連連後退,撞在葉辰身上。
葉辰迅速掏出照魂鏡,對準那麵大銅鏡。鏡麵相撞的瞬間,發出"嗡"的一聲悶響,噬影魔鏡劇烈震顫起來,鏡麵上的灰層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刻著的符文,符文在照魂鏡的光芒下發出痛苦的紅光。
"它怕至陽之力!"葉辰將靈力注入照魂鏡,鏡麵的光芒陡然變強,"王胖子,砸它的鏡框!那是符文中樞!"
王胖子早就憋了股勁,磁石鏈帶著風聲甩向鏡框,鏈尾的鐵鉤精準勾住鏡框上的骷髏頭裝飾,猛地往回拽。"給老子碎!"他怒吼一聲,骷髏頭被硬生生拽下來,噬影魔鏡頓時發出刺耳的尖嘯,鏡中的影子開始扭曲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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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房梁上的黑影突然撲了下來!它張開翅膀般的手臂,露出滿是粘液的嘴,直撲葉辰的麵門。葉辰側身躲開,竹刀反手劈向它的翅膀,刀刃切開皮膚的聲音像撕布,墨綠色的血液噴濺而出,落在地上燒出一個個小坑。
"這是"影蝠妖"!"林硯的劄記自動翻開,頁麵上的畫像與眼前的怪物一模一樣,"邪修用蝙蝠精血和人骨煉製的怪物,以影子為食,最怕強光!"
影蝠妖被砍中翅膀,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轉身撲向林硯——它顯然看出誰是最弱的。林硯嚇得閉上眼,卻沒等來攻擊,睜眼一看,隻見張屠戶用身體擋在她麵前,青銅小刀死死插進影蝠妖的肚子,"奶奶的,敢動我林妹子?"
影蝠妖疼得瘋狂掙紮,尾巴像條鞭子般抽在張屠戶背上,打得他噴出一口血。但他死活不鬆手,反而把刀往深處捅了捅:"葉辰!快用鏡子照它!"
葉辰立刻舉起照魂鏡,光芒直射影蝠妖的臉。那怪物的皮膚在光芒下迅速融化,露出底下的白骨,它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開始崩潰,最後化作一灘墨綠色的粘液,隻留下顆拳頭大的黑珠子,在粘液中微微發光。
"這是啥?"王胖子用鐵鏈勾出黑珠子,珠子入手冰涼,還在微微跳動,像顆心臟,"邪修的內丹?"
葉辰接過珠子,用照魂鏡照了照,珠子在光芒下發出紅光,裡麵隱約能看見無數隻蝙蝠的影子在飛。"是影蝠妖的核心,藏著它吞噬的影子。"他把珠子塞進懷裡,"留著或許有用。"
噬影魔鏡此刻已經徹底碎裂,鏡片散落一地,每片碎鏡裡都映出個驚恐的人臉,隨後慢慢淡化消失。林硯蹲下身,撿起片最大的鏡片,突然"咦"了一聲:"鏡片背麵有字。"
眾人湊過去一看,隻見鏡片背麵刻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血月升,裂縫開,萬魔出,城主醒......"
"城主?"王胖子皺眉,"黑風城的城主不是早就死了嗎?我剛才聽獲救的村民說,百年前城主就被邪修殺了,屍體還被煉成了傀儡。"
葉辰望向窗外,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月亮被烏雲遮住,隻露出一角,邊緣泛著詭異的紅光。"恐怕沒那麼簡單。"他握緊竹刀,"邪修做的這一切,可能不隻是為了喚醒稻草人。"
突然,樓下傳來鐵甲熊的怒吼,吼聲中帶著痛苦。四人臉色一變,趕緊往樓下衝。跑到二樓時,就見樓梯口堆著些碎石,顯然鐵甲熊剛才受到了攻擊。
"熊哥!"王胖子大喊著往下跑,葉辰卻注意到樓梯扶手上纏著根暗紅色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通向閣樓——剛才他們竟沒發現,閣樓裡還有條密道!
"你們下去看看鐵甲熊,我去追。"葉辰當機立斷,轉身衝向閣樓,"小心點,城裡可能還有彆的東西。"
張屠戶還想說什麼,卻被王胖子拽著往下跑:"彆磨蹭!熊哥要是出事,咱以後連擋箭牌都沒了!"
葉辰衝進閣樓,果然在牆角發現個黑漆漆的洞口,剛才那條鎖鏈就從洞裡伸出來。他點燃火折子,彎腰鑽了進去。通道很窄,隻能容一人爬行,四壁黏糊糊的,像影蝠妖的皮膚,還散發著股腥臭味。
爬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現光亮。葉辰熄滅火折子,悄悄往前挪了挪,探頭望去——外麵竟是間密室,正中央的石台上躺著具屍體,屍體穿著華麗的城主服飾,胸口插著柄黑色的匕首,匕首柄上鑲嵌著顆血紅色的寶石,正散發著幽幽的紅光。
而在石台旁邊,站著個穿黑袍的人,背對著他,手裡拿著根白骨權杖,正是之前在麥田裡遇到的邪修!
"隻差最後一步了......"邪修的聲音沙啞得像磨砂紙,"城主大人,百年了,該醒醒了......"他舉起權杖,杖頭的骷髏頭噴出綠火,落在城主屍體上,屍體的手指竟微微動了動!
葉辰握緊竹刀,照魂鏡在懷裡發燙。他知道,真正的麻煩,現在才開始。這黑風城的秘密,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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