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越來越濃,像融化的白銀淌滿通道。葉辰的指尖觸到冰牆,竟不再刺骨,反而帶著點溫吞的暖意,仿佛這萬年冰川下,藏著顆跳動的心臟。
“胖爺我眼睛快瞎了。”王胖子眯著眼,往眼眶裡抹了點辣條油——他說這玩意兒能防強光,結果辣得眼淚直流,“這光比赤炎火山的岩漿還晃眼,影主該不會在裡麵開派對吧?”
蘇青鸞的銀箭突然震顫起來,箭尾的羽毛貼著冰牆劃過,發出“嗡嗡”的輕響。“前麵有活物,”她壓低聲音,箭尖對準白光深處,“不止一個,氣息很雜,有影宗的,還有……”
她頓住了,因為冰牆的倒影裡,突然多出個熟悉的輪廓——短衫,布鞋,腰間彆著把鏽跡斑斑的柴刀,正是葉辰爹年輕時的模樣。
“爹?”葉辰的聲音發顫,三光鏡在掌心燙得驚人,鏡麵映出的影像越來越清晰,那影子正蹲在地上,用樹枝在冰麵上畫著什麼,動作和記憶裡爹教他刻木箭時一模一樣。
王胖子把辣油抹勻了,終於看清影子的模樣,突然捂住嘴——那影子的右手,果然缺了根食指。
“是葉大叔!”他聲音發緊,“他還活著!”
影子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動靜,緩緩站起身,轉過身來。白光裡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看到他手裡舉著塊桂花糕,糕上的糖霜在光裡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像撒了把碎鑽。
“辰兒,吃糖。”影子的聲音穿過白光傳來,帶著點沙啞,卻和記憶裡哄他睡覺的語調分毫不差。
葉辰的腳像灌了鉛,一步都挪不動。他有無數話想問,想問這些年他在哪,想問娘臨終前攥著的那半塊玉佩,想問落星坡的血到底是誰的……可話到嘴邊,隻變成一句哽咽:“爹……”
就在這時,影子突然劇烈扭曲起來,像被扔進水裡的墨汁。白光中響起刺耳的尖笑,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從影子裡鑽出來,青銅麵具在光裡泛著冷光,正是影主!
“二十年了,”影主的聲音像兩塊冰在摩擦,“終於把你等來了,我的好侄子。”
“侄子?”王胖子懵了,“葉哥,他罵你呢?”
蘇青鸞的箭瞬間出鞘,箭尖直指影主心口:“你到底是誰?”
影主沒理她,隻是盯著葉辰手裡的三光鏡,麵具下的呼吸變得粗重:“把鏡子給我,我就讓你爹的魂魄安息,不然……”他抬起手,影子裡的葉父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像被無形的線勒住了喉嚨,“他會永遠困在無妄境,每天被萬影啃噬。”
“你敢!”葉辰的破影刃瞬間出鞘,刃身的紅光與三光鏡的白光交織,在冰牆上投下無數跳動的光斑,“我爹的事,我自己解決,不用你假好心!”
“假好心?”影主突然狂笑起來,笑聲撞在冰牆上,碎成無數尖利的回響,“當年要不是你爹多管閒事,我怎麼會被影宗長老打成廢人?要不是他非要護著那些平民,我怎麼會被奪了影子,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冰窖裡?”
他猛地扯下青銅麵具——麵具下的臉,竟和葉辰有七分相似,隻是左臉有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疤痕,破壞了那份相似,顯得猙獰可怖。最讓人震驚的是,他的右手,同樣缺了根食指!
“你……”葉辰的瞳孔驟縮,三光鏡“哐當”掉在地上,鏡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你是……二叔?”
二十年前,爹確實有個弟弟,據說在落星坡之戰中失蹤,娘總說他性子烈,容易闖禍,卻沒想到……
“是我,葉蒼。”影主——不,葉蒼的聲音裡帶著刻骨的恨意,“當年我加入影宗,隻是想借他們的力量變強,保護你們!可你爹呢?他非要跟我作對,說影宗是邪魔歪道,最後竟然聯合外人廢了我!”
“你胡說!”葉辰的破影刃在顫抖,“我爹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葉蒼突然揮手,冰牆上浮現出落星坡的影像——年輕的葉父舉著柴刀,劈向被影宗長老圍困的葉蒼,刀光落下,葉蒼的影子被劈成兩半,慘叫著倒在血泊裡,“你看清楚!這就是你敬愛的爹!他為了所謂的正義,連親弟弟都殺!”
影像裡的葉父背對著鏡頭,看不清表情,隻有肩膀在劇烈顫抖。
“那是因為你當時已經被影宗控製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白光深處傳來,老頭拄著拐杖走出來,正是望月樓的那個道長,他的身邊,跟著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正是小石頭的奶奶!
“阿月?”葉蒼的瞳孔驟縮,臉上的恨意瞬間被震驚取代,“你沒死?”
老婦人——阿月,也就是葉辰的親娘,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當年要不是你把影噬草籽偷偷種在青石鎮,害死那麼多鄉親,你哥怎麼會對你動手?他劈的不是你,是你身上的影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