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的炊煙裹著辣椒香,在晨霧裡擰成了麻花。沈驚鴻蹲在符師營的石碾子旁,正幫老馮碾辣椒粉。玄鐵劍被他當撬棍使,戳著碾盤裡的紅辣椒,劍刃上還沾著昨天的綠黏液,混著辣椒末,紅一道綠一道,看著像根花裡胡哨的燒火棍。
“慢點碾!”老馮舉著個豁口的瓷碗,正往符墨裡倒辣椒末,“這可是‘望北紅’的陳年老辣,得碾成粉麵兒,不然符紙畫出來跟麻子臉似的!”
沈驚鴻翻了個白眼,故意用劍刃敲得碾盤哐當響:“馮老頭,你上次畫的‘驅邪符’,符紙上的朱砂都結塊了,還好意思嫌辣椒末粗?”
“那是朱砂的問題!”老馮梗著脖子辯解,突然壓低聲音湊近,“說真的,你覺得這麻辣符墨能成?昨天那蝕骨霧雖說是退了,但魔主的真身還沒露麵呢。”
“成不成的,總得試試。”沈驚鴻用劍挑了點辣椒末,湊到鼻尖聞了聞,嗆得直皺眉,“總比坐等著被魔焰烤成肉乾強。對了,醉仙釀還剩多少?”
“窖裡還有三壇,”老馮往碾盤裡撒了把糯米粉,“你真打算用酒泡符紙?上次阿木偷喝了口,醉得抱著柱子唱了半夜《望北謠》,差點把嗓子喊啞了。”
“就用它。”沈驚鴻把碾好的辣椒末往布袋子裡裝,“魔主不是喜歡蝕骨霧嗎?咱就用酒氣衝它的邪性,再配上辣椒的燥氣,保管讓它知道啥叫‘上頭’。”
正說著,阿木抱著個酒壇子跑進來,壇子口還冒著白氣:“師兄!老張頭說這壇二十年的醉仙釀,是當年城主嫁女兒時埋的,挖出來的時候香得隔壁三條街都能聞見!”
“來得正好。”沈驚鴻接過酒壇,往老馮的符墨裡倒了半碗,墨汁瞬間泛起金紅色的泡沫,還飄來股奇異的香味——既有酒香,又有辣味,聞著竟讓人精神一振。
老馮用狼毫筆蘸了點墨,在符紙上畫了道簡單的“清心符”。符紙剛畫完,就“騰”地燃起金紅色的火苗,不像往常的符火那樣轉瞬即逝,反倒像條小蛇似的在紙上盤旋,把符紙燒得隻剩個焦黑的辣椒形狀。
“成了!”老馮眼睛一亮,拍著大腿直叫好,“這墨裡的靈力比往常烈三倍!你看這火苗,帶著股衝勁,肯定能克那些陰邪玩意兒!”
沈驚鴻剛想說話,城樓上突然傳來一陣驚呼。三人跑到城樓一看,隻見昨天那團灰霧竟又回來了,這次卻沒敢靠近城牆,隻是在高空盤旋,霧裡的黑點比上次更亮,像隻死死盯著獵物的眼睛。
“它在試探我們。”沈驚鴻握緊了玄鐵劍,劍身上的辣椒末在陽光下閃著紅光,“知道我們有辣椒粉,不敢貿然進攻。”
阿木突然指著灰霧下方:“師兄快看!那是什麼?”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灰霧下方的地麵上,竟滲出無數條黑色的細線,像蛇似的往望北城的方向爬,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連石頭都被蝕出細密的紋路。
“是‘蝕地根’!”老馮的臉色變了,“這玩意兒能順著地脈鑽進城裡,上次在黑風穀,一座鎮子就是被這東西從地下蝕空,整座城都塌了!”
沈驚鴻突然想起什麼,衝城下大喊:“讓炊事營把所有的辣椒水都往地脈入口潑!快!”
望北城的地脈入口在城南的水井裡,平時用巨石封著。此刻數十名修士正抬著水桶往井裡倒,桶裡裝的都是炊事營醃辣椒的老湯,紅得發黑,辣氣衝天。
黑色的細線剛爬到井邊,就被辣椒湯燙得劇烈扭動,有的甚至直接化成了黑煙,連靠近都做不到。灰霧裡的黑點劇烈閃爍,像是憤怒,又像是驚訝。
“管用!”阿木樂得拍手,“這些玩意兒跟魔兵一樣,怕辣!”
沈驚鴻卻沒那麼樂觀,他盯著灰霧裡的黑點:“它在等。等我們的辣椒水用完,或者……等彆的東西。”
話音剛落,天邊突然響起一陣沉悶的雷聲,不是自然的雷聲,倒像是無數巨獸在嘶吼。灰霧裡的黑點猛地膨脹,竟在霧中凝成一隻巨大的眼睛,瞳孔是純粹的黑色,正死死盯著望北城的方向。
“是魔主的‘窺天瞳’!”老馮的聲音都在抖,“他要用瞳術直接攻擊城裡的人!”
城樓上的修士們瞬間感到一陣心悸,有的甚至開始頭暈目眩,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神魂。阿木抱著頭蹲在地上,臉色慘白:“師兄……我頭好暈……好像有東西要鑽進腦子裡……”
“彆睜眼!”沈驚鴻大喊,突然將那壇二十年的醉仙釀往空中一潑,同時對老馮喊道,“畫‘鎮魂符’!用麻辣符墨!”
酒液在空中散開,被風一吹,竟化作無數道金色的細線,纏住了那隻巨大的眼睛。老馮的符紙同時脫手飛出,數十張“鎮魂符”在酒霧中亮起紅光,辣椒末混著墨汁的燥氣,像無數根細針,刺向眼睛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