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的雞還沒叫，炊事營的煙囪就冒起了辣煙。老張頭正蹲在灶台前，往大鍋裡倒魔兵骨粉，鍋底的火焰舔著鍋沿，把骨粉烤得滋滋作響，混著旁邊晾曬的望北紅，飄出股又腥又辣的怪味。
“張老頭，你這是熬魔骨湯，還是炒辣椒麵？”沈驚鴻抱著玄鐵劍，靠在門框上，劍穗上的辣椒乾被灶火烘得發亮，“再這麼折騰，望北城的耗子都得搬家。”
“懂個屁！”老張頭用長勺攪著鍋裡的骨粉，“這叫‘地脈養料’，昨天沈小子你埋的辣椒根須得靠這玩意兒催長，不然哪有勁兒鎖地脈？”他突然壓低聲音，往鍋裡撒了把紅色粉末，“偷偷加了點蝕地根的黏液，以毒攻毒，保證根須長得比魔藤還快！”
沈驚鴻剛想說話，就見阿木頂著個黑眼圈衝進來，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符紙：“師兄！馮老頭畫的‘探地符’有反應了！地脈西邊的辣椒根須在發抖，像是被啥東西啃了！”
三人趕到城西的空地時，隻見剛冒芽的辣椒苗正成片地往土裡縮，原本鮮紅的根須變得烏突突的，像被水泡爛的麻繩。地麵裂開道道細紋，縫裡滲出的不是黑色黏液，而是種灰白色的霧氣，聞著竟有股米糕的甜香。
“是‘蝕魂霧’！”老馮頭舉著探地符，符紙上的辣椒圖案正在融化，“這霧專啃生靈的根魂，比蝕地根陰毒十倍！上次在黑風穀，一片竹林就是被這霧纏上，三天就枯成了灰，連竹根都變成了粉！”
沈驚鴻卻盯著霧氣最濃的地方，那裡的地麵在微微隆起，像有東西要從底下鑽出來：“阿木，把‘麻辣酒引’潑過去！就是加了三倍辣椒汁的那種！”
“啊？那玩意兒不是說要省著用嗎？”阿木抱著酒壇往後縮，“馮老頭說這酒引裡的靈力夠畫百張爆辣符，潑在地上太可惜了！”
“現在就是最該用的時候！”沈驚鴻已經拔劍出鞘，玄鐵劍劈出的金芒撞在霧氣上，竟被彈了回來，“這霧不怕靈力，就怕辛辣氣！快潑！”
阿木咬咬牙，抱著酒壇就往霧氣裡衝，酒液潑在地上，瞬間炸開團紅霧，那灰白色的蝕魂霧像被燙到的蟲子，“滋滋”地往後退，露出底下塊正在蠕動的肉團——那肉團上長著無數張小嘴，正“吧唧吧唧”地啃著辣椒根須。
“是‘噬魂蟲母’！”老張頭舉著鋤頭就想砸，“這玩意兒能下千萬隻噬魂蟲，專在地脈裡打洞，上次……”
“彆用鋤頭！”沈驚鴻一把拉住他，“這蟲母的殼比玄鐵還硬，砸了也是白砸。阿木，去把‘辣椒雷’搬來，就是用望北紅的果實做的，裡麵塞了爆辣符的那種！”
片刻後，阿木抱著個竹筐跑回來，筐裡裝著十幾個拳頭大的紅辣椒，每個辣椒上都插著根引線，看著像串巨型鞭炮。少年手抖著點燃引線，剛想扔，就被沈驚鴻按住：“等蟲母張嘴的時候再扔，不然炸不透它的殼！”
那噬魂蟲母似乎察覺到危險，突然張開中間那張最大的嘴，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尖牙，竟對著眾人噴出股白霧！沈驚鴻眼疾手快，一腳將阿木踹開，自己則用玄鐵劍擋在身前，白霧撞在劍身上，發出“滋滋”的響聲，劍刃上瞬間結了層白霜。
“就是現在！”沈驚鴻大喊。
阿木趕緊將辣椒雷扔過去，引線燃儘的瞬間，辣椒雷在蟲母嘴裡炸開，金紅色的辣霧混著符紙的金光，把蟲母的肚子撐得像個氣球。隻聽“噗”的一聲，蟲母的殼竟被從裡麵炸開道裂縫，黑色的汁液噴濺而出，落在地上，竟把泥土都腐蝕出個坑。
“成了！”老張頭舉著鋤頭衝上去，對著裂縫就是一頓猛砸，“讓你啃我的辣椒根須！讓你嘗我的魔骨粉！”
蟲母發出聲淒厲的尖嘯，身體劇烈抽搐，那些啃根須的小嘴紛紛閉上，肉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就在它快要化成一灘黑水時，裂縫裡突然飛出道黑影，像條小蛇似的往地脈深處鑽。
“是殘魂！”老馮頭甩出張符紙，符紙在空中炸開道紅光，暫時困住了黑影，“是蝕骨珠裡的殘魂！這蟲母就是它操控的！”
沈驚鴻立刻追上去，玄鐵劍拖著金紅色的光尾，像道閃電劈向黑影。黑影被光尾纏住，竟在半空凝成張模糊的人臉，臉上沒有五官，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正死死盯著沈驚鴻。
“小娃娃……你壞了本座的好事……”殘魂的聲音像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帶著股蝕骨的寒意，“你可知這地脈下藏著什麼？”
沈驚鴻沒理它，隻是將靈力注入玄鐵劍，劍身上的辣椒末突然燃起金紅色的火焰，把殘魂燒得發出慘叫：“少廢話！要麼束手就擒，要麼被辣成飛灰！”
“哈哈哈……”殘魂突然狂笑起來，身體在火焰中扭曲，“你以為鎖住地脈就能擋住魔主？太天真了……噬道淵的封印已經鬆動，用不了多久，整個望北城都會變成……啊！”
它的話沒說完，就被突然湧來的辣椒根須纏住，那些根須像是活了似的，順著殘魂的影子往裡鑽，竟從裡麵拽出顆黑色的珠子——正是蝕骨珠的碎片！碎片一離開殘魂，就“啪”地炸開團紅霧，把殘魂燒得隻剩縷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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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鴻接住墜落的碎片，隻見碎片上刻著些細密的紋路，竟與望北城的地脈圖隱隱相合。他突然明白過來：“這殘魂在利用蟲母挖地脈，想找到噬道淵的封印缺口！”
老馮頭湊過來，用符紙擦了擦碎片上的灰：“噬道淵？那不是傳說中封印魔主真身的地方嗎？怎麼會在望北城的地脈下？”
“難怪魔主一直盯著望北城。”沈驚鴻握緊碎片，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不是想要這座城，是想通過地脈，解開噬道淵的封印！”
阿木突然指著地脈深處，那裡的辣椒根須正在瘋狂生長，根須交織的地方竟亮起道金光：“師兄快看！根須好像觸到什麼東西了！”
眾人順著根須的方向望去，隻見金光越來越亮，隱約能看到座巨大的石門，門上刻著無數符文，正是封印噬道淵的“鎮魔紋”！而那些辣椒根須，竟順著符文的縫隙往裡鑽，像是在幫石門加固。
“是望北紅的辣味在滋養鎮魔紋！”老張頭突然笑了，“這辣椒不僅能克魔，還能加固封印！沈小子，你這招真是歪打正著！”
沈驚鴻望著那道石門，突然覺得手裡的蝕骨珠碎片燙得厲害。他知道，這隻是開始，魔主肯定還會派更多的殘魂和魔物來，直到找到封印的缺口。但此刻，看著那些在鎮魔紋上攀爬的辣椒根須，看著遠處炊事營升起的炊煙，他突然覺得，或許這望北紅的辣味，真的能守住些什麼。
阿木遞過來個剛摘的望北紅，沈驚鴻接過來，咬了一大口。辣勁直衝腦門，嗆得他眼淚直流，卻覺得心裡踏實得很。
“走，”他抹了把臉，往回走，“去給根須再澆點麻辣酒引，讓它們長得再快點。”
老馮頭和老張頭跟在後麵，老頭們的笑聲在空地上回蕩，混著辣椒的香氣，竟有種說不出的快活。阿木也跟著笑，少年的聲音清脆得像風鈴，和著遠處的雞鳴，把望北城的黎明，染成了金紅色。
地脈深處的石門依舊沉默，鎮魔紋在辣椒根須的滋養下，閃爍著淡淡的金光。而那縷被辣成青煙的殘魂，還在石門的陰影裡盤旋，像個不甘的省略號，等著寫下更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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