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取出的那枚丹藥,外形竟與木道人、諸葛正我所服者如出一轍。
張三豐心中清楚,三人所中之毒各不相同,若解藥外觀一致,內裡卻無差彆,此事便透著蹊蹺。
他目光微凝,未直言疑慮,隻靜靜看著楚雲舟。
楚雲舟道:“張真人既已解毒,以您深厚的修為,一夜調息應足以恢複元氣,怎麵色仍顯虛弱?”
此言一出,兩人目光交彙,皆輕笑出聲。
一旁的曲非煙默默注視這一幕,忽然憶起百曉生。
此前楚雲舟與百曉生對談時,也是這般景象——字字清晰,句句分明,可連貫起來,卻似霧中觀花,難以捉摸其意。
片刻後,張三豐緩緩道:“貧道在武當數十載,今日得見小友這般人物,方知後輩之中真有不凡之士。”
話音稍頓,他又道:“不知小友欲求何事?”
楚雲舟答:“一人情。”
繼而補充:“請張真人出手一次的人情。”
“所為何事?”張三豐問。
楚雲舟略作思忖,道:“護一人周全,亦是自保之舉。”
張三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小友竟如此信得過貧道?”
楚雲舟微笑:“像張真人這樣的人物,在下自然願意托付一二。”
這話落定,張三豐未接言,隻是凝視對方良久。
楚雲舟則不動聲色,執杯飲茶,神情安然,毫無催促之意。
望著他那份從容,張三豐終是搖頭輕歎:“看來,小友早已算準一切。”
楚雲舟放下茶杯,語氣平靜:“牽涉門派傳承之事,張真人的選擇,其實並無太多餘地。”
張三豐聞言,語塞片刻。
數息之後,他深深看了楚雲舟一眼:“像趙小友這般年紀,便能洞察至此,實屬罕見。”
楚雲舟不答,隻笑了笑,隨即伸手入懷,取出一隻丹瓶,輕輕置於桌案之上。
“將俞大俠四肢骨骼儘數折斷,取瓶中藥酒一半內服,一半塗抹傷處,再以張真人真氣引導藥力運轉,一個時辰內,筋骨自複如初。”
張三豐低頭審視丹瓶片刻,袖袍輕揚,以一道細微勁氣將其攝入手心。隨後,他從懷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銅印。
樣式樸素,僅有些許紋飾,底部刻有“君寶”二字。
印章落在桌麵上,張三豐指尖輕觸,那物件便如被風托起般滑向楚雲舟。
“日後若有差遣,持此物至武當,老道自會應諾。”他語氣溫和。
楚雲舟伸手接過,收入懷中,站起身來,拱手道:“事已畢,晚輩告辭。”
張三豐也緩緩立起,“容老道相送。”
“不敢當。”楚雲舟微笑回應。
“言重了。”
……
一炷香時間悄然過去。山門前,石階蜿蜒向下,楚雲舟一行身影漸行漸遠。張三豐獨立高處,望著那遠去的背影,低聲自語:“數十年沉寂,大明竟出了這般人物,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話音剛落,幾聲咳嗽自喉間溢出。
木道人側身問道:“師兄身體不適?”
張三豐擺了擺手,“無礙。昨夜所中之毒尚未儘除,舊傷亦未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