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般隨意撫摸,毯子上的小家夥竟主動翻過身,舒展四肢,讓楚雲舟的手掌能覆蓋得更廣些。
那副乖巧依戀的模樣,惹得一旁的王語嫣滿眼羨慕。
這麼多天下來,儘管她與楚雲舟同乘一輛馬車,身上也沾了些他的氣息,和小家夥的關係雖略有親近,卻也僅限於偶爾喂食竹子。
一旦竹子氣味不對,小家夥便會毫不猶豫地甩開。
更彆提像楚雲舟那樣隨意上手撫摸了。
望著楚雲舟的動作,王語嫣不禁暗自想象——摸上去究竟是什麼感覺?
“雖是毛茸茸的,但應該不會像我那兒的毛發那樣略顯粗糙吧……”
人的思緒有時格外飄忽。
在放空之際,往往不知會飄向何處。
此刻的王語嫣便是如此。
看著那團柔軟的小家夥,又盯著楚雲舟輕撫它的手掌,她忽然怔了一下,隨即偏過頭去,耳尖悄然泛起一抹紅暈。
一旁的憐星見狀,心中亦是一聲輕歎。
她與水母陰姬每日都親自投喂,可直到如今,也隻有在小家夥伏於楚雲舟肩頭或懷中時,水母陰姬偶爾能碰上一碰。而自己,依舊無法靠近。
這份差彆對待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她與水母陰姬之間有何不同,竟會讓小家夥如此分明地選擇親疏?
半個時辰後,眾人安頓好住處,依店小二推薦,前往城北最負盛名的一家酒樓。
小昭望著樓下喧鬨的街道,語氣複雜地開口:“真沒想到,在大宋這麼久,所見最熱鬨繁華之地,竟是這北少林腳下。”
林詩音輕歎一聲:“正是如此。佛本超然物外,可一旦沾染塵世煙火,便難免銅臭盈門。”
楚雲舟一行人在大宋已有些時日。
然而這些年來,大宋對外年年向四國納貢稱臣;對內則奸佞當權,世家豪強兼並田產,壓榨農人,國勢可想而知。
這些天來,諸女所見之處,不僅官道破敗不堪,連許多城鎮的城牆也都年久失修。街頭巷尾,乞丐隨處可見。
尋常百姓衣不蔽體,粗布麻衫上少則數個補丁,多則十幾處縫補痕跡,觸目驚心。
然而如今這兗州城中,就連街頭擺攤的小販,身上竟也都穿著用上等絲綢縫製的衣裳。
甚至小昭幾人先前還目睹一名衣著光鮮的女子向乞丐碗中扔了幾枚銅錢,那乞丐非但未表感激,反倒露出輕蔑不屑之色。
此情此景,令人不禁生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感慨。
一座千年古寺近在咫尺,周遭卻毫無佛門清淨之意,反彌漫著濃厚的市井銅臭之氣。
相較於兩位女子的感懷憂思,楚雲舟卻是神色淡然,並無絲毫詫異。
人心若得安寧,世間便無需佛陀。
或許,大宋眼下這般世道,正是北少林香火鼎盛、曆久不衰的緣由之一。
畢竟,苦難愈深之處,便是梵音最盛之時。
兗州城自北少林初創之際便已存在,存續之久,幾乎與寺廟同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