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敬之點燃的那盞燈火,或許真的無人看見,但他已儘了為人師者,最後的心意,這是讀書人獨有的快活。
平生抱著孟敬之冰冷僵硬的遺體,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巨大的悲痛幾乎要將他壓垮。他咬著牙,一步一步,終於挪到了馬車旁。
他小心翼翼地將先生的遺體放下,準備先將其安置進車廂,再想辦法取暖,不能讓先生繼續受凍…
儘管他知道,先生已經再也感覺不到了。
然而,就在他鬆開手,正準備轉身去拿毛毯的那一刻——
異變陡生!
孟敬之那毫無生機的軀體之上,毫無預兆地,“騰”地一下竄起一簇純白色的火焰!
那火焰沒有煙塵,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淨與灼熱,仿佛是他畢生修煉的真氣與最後燃燒的生命之火未曾完全散儘,此刻被某種無形的引信點燃,開始了最後的、徹底的升華與焚化!
“先生!不——!!!”
平生發出一聲淒厲到極致的哀嚎,下意識地就要撲上去用手拍打那火焰,想要將其熄滅!
但那純白之火極其詭異,並未點燃他的衣物或周圍的積雪,隻是專注而迅速地包裹著孟敬之的遺體瘋狂燃燒!火焰溫度極高,平生根本無法靠近,灼熱的氣浪將他猛地推開,跌坐在雪地中。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在那純淨而熾烈的白色火焰中,先生那熟悉的麵容、那身青衫、一切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碳化、繼而化作飛灰!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連…連先生的遺體都不能留下嗎?!”
平生癱坐在雪地裡,雙手死死摳進冰冷的雪泥中,指甲翻裂滲出鮮血也渾然不覺。他絕望地嘶吼著,聲音沙啞破碎,充滿了無儘的悲憤與無力感。
那火焰燃燒得極快,仿佛隻是為了完成最後的使命。
短短半刻鐘之間,火焰便緩緩熄滅,仿佛從未出現過。
原地,隻剩下一些零星的黑灰,以及一小堆潔白細膩、仿佛蘊含著某種溫潤光澤的骨灰,在風雪中微微散發著餘溫。
風雪卷過,似乎想將那最後的痕跡也帶走。
平生猛地驚醒,連滾帶爬地撲過去,用顫抖的雙手,極其小心地、一點點地將那些尚且溫熱的骨灰收集起來。他撕下自己內衫最乾淨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將所有骨灰包裹起來,仿佛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緊緊地、緊緊地捂在胸口。
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再次洶湧而出,打濕了他的衣襟,也打濕了那個小小的、溫暖的布包。
他跪在雪地中,佝僂著身體,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嗚咽。
良久良久。
風雪似乎也憐憫他的悲傷,稍稍減弱了一些。
平生終於緩緩抬起頭,眼睛紅腫,臉上淚痕交錯,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近乎麻木的堅毅。他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個裝有先生骨灰的布包,貼身放入懷中。
然後,他默默地站起身,走到依舊昏迷的車夫身邊,檢查了一下,確認他隻是昏迷,並無大礙。他費力地將車夫拖回駕駛位,讓其趴伏好。
最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那片人形的焦黑痕跡,以及周圍打鬥留下的狼藉,仿佛要將這一幕永遠刻在心裡。
他抹去臉上的淚水和雪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挺直了單薄的脊梁。
坐上馬車,握起韁繩。
“先生,彆怕!平生…帶您回家。”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心。
馬鞭輕揚,車輪緩緩轉動,碾過積雪,承載著無儘的悲傷與一個沉重的承諾,向著大乾的方向,孤獨而堅定地駛去。
風雪依舊,卻仿佛在為這位逝去的師者讓開一條歸鄉之路。
數日後,大乾,京都城。
年關的喜慶氣氛依舊籠罩著這座雄城,街道兩旁懸掛著紅燈籠,積雪被打掃堆砌在角落,孩童穿著新衣在巷弄間追逐嬉鬨,零星還能聽到幾聲爆竹的脆響。酒樓茶肆人聲鼎沸,似乎一切都與往年無異。
然而,在這份表麵的熱鬨之下,敏銳的人卻能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緊繃。
皇城腳下,六部衙門的所在區域,往年年節時分早已大門緊閉,官員休沐,至少休沐七日,有時候甚至到元宵後方才逐漸恢複辦公。
但今年,各部衙門僅僅在年三十和初一象征性地休息了兩日後,朱紅的大門便再次敞開。
官員們穿著朝服或公服,行色匆匆地進出,臉上少見節日的慵懶,反而帶著一種壓抑的凝重和忙碌。公文傳遞的快馬在街道上奔馳的頻率遠超平日,蹄鐵敲擊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急促而清晰的聲響,打破了年節的閒適。
整個京都的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城防營和禁軍的巡邏明顯加強了,甲胄森嚴的士兵小隊穿梭於主要街道,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過往行人。
市井坊間,一些消息靈通之輩交頭接耳時,聲音也壓得極低,眼神中帶著揣測與不安。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年,京都並不平靜。
吳王府。
相較於外界的暗流湧動,王府內苑卻顯得寧靜而溫馨。軒窗敞開,溫暖的陽光混合著清冷的空氣流入室內。地龍燒得正旺,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李成安正執筆立於一張寬大的畫案前,神情專注。
案上鋪著一張上好的宣紙,紙上已勾勒出一位女子的輪廓,眉眼盈盈,氣質初顯。林傾婉則端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身著淡雅衣裙,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微微側著頭,唇角含著一絲羞澀而甜蜜的笑意,姿態優雅自然,仿佛與窗外庭院的雪景融為一幅天然的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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