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鹹陽城的夜空,原本寧靜而深邃,卻在這一刻被那漫天飛舞的火鳶無情地割裂成支離破碎的碎片。王翦,這位身經百戰的大將,緊緊地攥著那柄象征著榮耀與使命的斷水劍,毅然地站在角樓飛簷之上。他的身姿挺拔如鬆,目光犀利如鷹,透露出一種無畏與堅定。
那些燃燒著的竹骨,外麵蒙著浸滿油脂的素絹,在子時那清冷的風中,仿佛化作了九頭妖鳳,肆意張狂。它們尾羽拖曳著的火星,如同流星般紛紛墜入渭水之中,激起了河麵萬千金鱗,璀璨奪目卻又帶著令人心悸的危險。
他瞪大了那雙原本就炯炯有神的雙眼,拚儘全力想要看清鳶身上那用墨汁書寫的篆文——“七月丁卯,灞橋驛”。這幾個龍飛鳳舞的字,仿佛是一道來自遠古的神秘符咒,蘊含著無儘的玄機,預示著一場即將席卷而來的狂暴風暴。
“將軍!西南坊三十二處火頭!”蒙武那聲嘶力竭的呼喊聲,猶如一道驚雷,瞬間打破了這短暫而又凝重的寧靜。他那身青銅甲胄,原本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威嚴而令人敬畏的光芒,此刻卻因為戰火的肆虐而沾滿了漆黑的煙灰,顯得狼狽不堪,仿佛一位從榮耀之巔跌落的勇士。
他臉上的儺麵,更是裂開了蛛網般密密麻麻的紋路,每一道裂痕都像是歲月的刻痕,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突如其來、令人猝不及防的災難。
王翦毫不猶豫地揮劍斬斷撲麵而來的火鳶,那淩厲的劍風劃過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裡,竟還混合著一種熟悉的沉香味——那是甘泉宮特供的龍腦香!這種珍貴的香料,向來隻在宮廷的奢華盛宴之中,被用於增添氛圍和彰顯尊貴。如今,卻在這戰火紛飛、硝煙彌漫的殘酷時刻出現,實在是讓人倍感詭異,仿佛命運在故意捉弄著眾人。
就在兩個時辰前,王翦還在驪山地宮驗看兵甲。三萬銳士的玄甲,在火把那搖曳不定的映照下泛著幽藍的光芒,那光芒既神秘又令人膽寒。那密密麻麻的戈林,宛如冬日裡一片枯寂的樹林,森然可怖,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每一支戈都仿佛在訴說著戰爭的殘酷和無情,讓人不寒而栗。
蒙武突然用力扯動壁燈銅環,伴隨著一陣沉悶的聲響,那聲音仿佛是大地的怒吼,暗門轟然開啟,露出了裡麵堆疊的青銅鳥形器——正是墨家典籍中所記載的“火鳶機”!這些青銅鳥形器造型獨特,工藝精湛,仿佛是沉睡已久的神秘巨獸,等待著被喚醒投入戰鬥。它們的出現,無疑為這場混亂的戰局增添了更多的變數和未知。
“三日前渭南大營失竊三十架床弩,”蒙武的儺麵在陰影中泛出詭異的青光,”今晨斥候在驪山北麓發現改裝痕跡。”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慮與憤怒。
王翦緩緩地撫過火鳶機尾部的銅製齒輪,指尖沾上了黑色的油脂。他湊近鼻端輕輕一嗅,竟是鯨脂混著硫磺的味道。這種特殊的氣味,讓他的眉頭緊緊皺起。
就在此時,地宮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王翦毫不猶豫地按劍疾走。在甬道儘頭的密室中,十二架巨型投石機已被改裝成發射台,機括處殘留的麻繩打著齊地特有的漁人結。牆角的陶罐裡,那些未燃儘的素絹上,清晰地拓著楚國巫覡的鳳鳥圖騰。這一切的跡象,都讓王翦意識到,一場巨大的陰謀正在悄然展開。
亥時三刻,夜幕深沉,王翦如同一隻靜伏的獵豹,悄無聲息地趴在鹹陽東市那略顯破舊的瓦簷之上。此時,商君坊內十七家鐵鋪竟同時燃起熊熊爐火,那此起彼伏的鍛鐵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夜空撕裂,竟也巧妙地掩蓋了從地底深處傳來的細微機括響動。
蒙武使出渾身力氣,艱難地掀開那沉重的暗渠石板,刹那間,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撲麵而來。隻見那渾濁不堪、散發著惡臭的水中,漂浮著一根根尚未燒透的竹條——仔細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製作火鳶的骨架!那竹條參差不齊,仿佛在訴說著製作過程的倉促與緊張。
“將軍請看。”蒙武一邊急切地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從那散發著惡臭、滿是淤泥的汙水中艱難地撈起半片青銅符節。那符節缺口處的紋路精致而獨特,竟與斷水劍的玉璜嚴絲合縫,分毫不差,簡直如同是天生一對。
【2】
王翦見狀,瞳孔驟然收縮,心中不禁一驚:這可是調動宮衛的虎符,向來都應被妥善存放在昌平君府邸戒備森嚴的密室之中,怎會在這如此汙穢不堪之地出現?更鼓聲在這寂靜得讓人感到壓抑的夜裡有規律地響著,那一聲聲鼓響,仿佛是命運的倒計時。
突然,一陣編鐘的轟鳴打破了這份寧靜。那編鐘的聲音洪亮而沉重,在夜空中回蕩。王翦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甘泉宮方向升起的火鳶格外碩大,那展開的雙翼,粗略估計足有三丈之長,宛如一隻巨大的怪物。燃燒的尾羽在夜空中搖曳,火光閃爍,竟神奇地拚出了魏國大梁的星象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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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讓他不禁想起昨日審問的楚國細作。那人在咽氣前聲嘶力竭地嘶吼著“丁卯日,渭水斷流”,那絕望而又充滿神秘的話語,仿佛是一道惡毒的詛咒,至今仍在他的耳邊回響。
子時過半,王翦怒目圓睜,滿腔的憤怒仿佛要從眼中噴射而出。他飛起一腳,狠狠踹開城南墨家工坊那扇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倒塌的大門。屋內滿地狼藉,一片混亂不堪的景象。
那用於計時的水鐘的銅壺,仍在不緊不慢地滴漏著,那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這混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而案上攤開的《考工記》,已被殷紅的血汙浸透,原本清晰的字跡變得模糊不清,仿佛曆史的真相也被這血腥所掩蓋。
蒙武奮力挑開那塌陷的房梁,伴隨著一陣塵土飛揚,一個隱藏的暗格隨之暴露出來。其中半成品的青銅鳶首格外引人注目,那精美的工藝和獨特的造型讓人驚歎。眼窩處鑲嵌的,正是傳國玉璽缺角的龍紋玉,那溫潤的玉質與冰冷的青銅相互映襯,散發著一種神秘而又令人不安的氣息。
“將軍!地窖!”親衛的驚呼聲帶著難以抑製的顫音傳來。王翦毫不猶豫,手持利劍一躍而下。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牆上那觸目驚心的血繪六國輿圖。隻見韓國新鄭、趙國邯鄲、魏國大梁三處被朱砂醒目地圈注,旁邊還用秦篆寫著“丁卯日,三川絕”。
突然,一陣尖銳的破空聲淩厲襲來,王翦反應迅速,揮劍格開弩箭。那箭簇上綁著的素絹格外顯眼,上麵寫著“亥時四刻,蘭池”,字跡竟與蒙驁血書如出一轍。蒙武手起刀落,劈開箭杆,隻見竹管中掉出半枚帶齒銅鑰——正是開啟驪山地宮祭器庫的密鑰!這一連串的發現,讓王翦深感局勢的危急與複雜,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正朝著他們步步緊逼。
醜時初,萬籟俱寂,唯有清冷的月光灑在蘭池宮那斷壁殘垣之上。王翦神色凝重,在這一片荒蕪中仔細探尋,終於發現了隱藏其中的神秘機關。那斷柱上的螭吻石雕,左眼突兀地凸起,顯得格外詭異。當銅鑰插入的瞬間,平靜的池底竟緩緩升起九尊氣勢恢宏的青銅鼎。
蒙武手中的劍尖小心翼翼地挑開鼎內厚厚的淤泥,露出了其中篆刻的《禹貢》殘篇——要知道,這本該在泗水沉埋的冀州鼎,如今卻出現在此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這不是周鼎…”王翦緩緩伸出手,輕輕撫過鼎耳處那精美的雷紋,指尖頓時傳來細微的震動,仿佛這鼎在向他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蒙武手持利劍,奮力一擊鼎身,刹那間,清脆而響亮的龍吟聲驟然響起,猶如滾滾驚雷,回蕩在空曠而寂靜的宮殿之中。那聲音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光,帶著無儘的神秘與威嚴。
隨著這聲震撼人心的龍吟,原本莊重而穩固的鼎腹竟不可思議地裂開一道神秘的暗門,從中源源不斷地湧出成捆的素絹。將其小心翼翼地展開之後,令人震驚的是,發現皆是用各國文字密密麻麻寫就的密信,那字跡或娟秀或豪放,或工整或潦草。而最新的那卷上麵,赫然蓋著齊國丞相後勝那獨特的龜鈕印,印章的痕跡清晰而醒目,仿佛在訴說著背後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此時,原本平靜如鏡、波瀾不驚的池水毫無征兆地突然沸騰起來,滾滾的熱浪洶湧翻騰,白色的水汽瞬間彌漫開來。王翦反應極其迅速,他那久經沙場鍛煉出的敏銳直覺發揮了作用,一把拽住蒙武急速後退。隻見那九尊沉重而威嚴的青銅鼎緩緩下沉,鼎腹中竟冷不丁地射出一支支淬毒的弩箭,在深沉的夜色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幽光,仿佛來自地獄的奪命使者。
在最後一尊梁州鼎裂開的瞬間,王翦定睛一看,鼎內壁竟用朱砂赫然寫著“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八個大字。那字跡未乾,殷紅的血珠正順著筆劃緩緩滴落,宛如血淚一般,觸目驚心,仿佛在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讓人不寒而栗。
【3】
寅時的梆聲打破了長久的寂靜,那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王翦毫不猶豫地闖進治粟內史府,隻見府內案牘之間散落的算籌,竟然巧妙地擺成了井陘關的地形,那一個個算籌仿佛是戰場上的士兵,嚴陣以待。而牆上懸掛的《秦輿全圖》,也被朱筆添了三條新道,這一切都顯得格外蹊蹺,仿佛隱藏著深不可測的陰謀。
蒙武奮力劈開密室,滿屋子的青銅量器中,竟然暗藏著改裝的火鳶發射機關!“怪不得能運三萬斤硫磺入關。”王翦怒不可遏,他緊緊地捏碎手中的銅權,空心處竟意外地掉出一枚燕國刀幣。再看那權器底部的銘文被刻意磨平,新刻的“丁卯”二字還泛著幽幽的銅綠,仿佛在嘲笑著他們的疏忽與大意。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王翦連忙掀開地磚,一條暗道呈現在眼前,徑直通向渭水碼頭。二十艘運糧船正在緊張地裝貨,麻袋的破口處漏出的竟是遼東火油!親衛擒住的船工突然咬破暗藏在口中的毒囊,瞬間倒地身亡,屍身倒地的刹那,袖中滑出半枚玉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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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瞳孔驟縮:這魚形玨的雕工,與趙姬太後賞賜給長信侯的玉佩簡直一模一樣!這一係列的發現,讓王翦深感局勢的錯綜複雜,背後仿佛隱藏著一個驚天的陰謀。
卯時,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古老的鹹陽城,王翦身姿挺拔地立在鹹陽城頭,目光冷峻而深邃。蒙武押來的墨家工匠們正緊張而有序地拆解著那火鳶的殘骸,隻見鳶腹中暗藏的銅管裡,塞著浸滿硝石的羊皮。王翦緩緩展開硝皮,上麵用晦澀難懂的隱語寫著:“七月丁卯,灞上烽燧改燃青煙。”“青煙示警,是趙人的傳訊方式。”蒙武那布滿裂痕的儺麵此刻滲出血珠,仿佛是在訴說著局勢的危急。
王翦抬頭望向東方的驪山,目光中滿是憂慮與警惕。就在此時,地宮方向突然升起三道滾滾狼煙——正是藍田大營遇襲的緊急訊號!
親衛匆匆呈上的密報沾著觸目驚心的血汙:三川郡守急奏,伊闕關外發現韓軍車轍。王翦怒不可遏,攥碎手中的竹簡,碎屑紛紛揚揚間,露出半片素帛,上麵拓印的玉璽紋路竟與斷水劍暗格中的血書完全吻合。至此,他忽然明白,這場看似由火鳶引發的禍亂背後,竟有人妄圖用傳國玉璽調動天下兵馬,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辰時,日晷悄然偏移三寸,王翦在章台宮那一片廢墟之中發現了一處隱蔽的地窖。蒙武奮力劈開那厚重的三重石門,眼前的景象令人震驚。密室之內,堆積如山的六國旌旗雜亂地擺放著,在最顯眼的位置,供奉著一方缺角玉璽,那龍紋右角赫然嵌著斷水劍中的龍紋玉!
“贗品。”王翦一聲冷哼,劍尖輕輕挑破玉璽,白色的石膏粉簌簌而落。就在這時,暗格中掉出一卷素絹,上麵寫著:“丁卯日,借君頭顱祭真璽。”署名處蓋著陰陽家的星象印——正是三日前觀星台預言“熒惑守心”的太卜官印!
宮外突然響起鐘鼓齊鳴,聲震雲霄。王翦毫不猶豫地躍上宮牆,放眼望去,隻見鹹陽的十二道城門同時升起火鳶。這次,鳶尾拖著丈許長的素絹,隨風飄揚,上麵赫然寫著“秦王暴斃,六國共舉”。蒙武奮力劈落的素絹在風中翻轉,背麵竟用血寫著:“甘泉宮宴,白虎銜首。”
斷水劍突然發出低沉的龍吟,王翦轉頭望向驪山。地宮方向騰起遮天蔽日的煙塵,三萬玄甲銳士的戈戟在朝陽的映照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他們在蜿蜒的山道上有序行進,彙成了一條寒光凜冽的星河。他深知,這場驚心動魄的火鳶之亂,才剛剛揭開其神秘而凶險的帷幕,未來還有無數的艱難險阻等待著他們去麵對和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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