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那彌漫著古樸氣息的營帳之中,燭火搖曳不定,昏黃的光影在營帳的四壁上不斷地晃動、跳躍。王翦,這位威名赫赫的秦國將領,正靜靜地坐在營帳中央的青銅案幾前。他那寬厚且布滿老繭的指尖,輕輕地碾過一小堆粟米,每一顆金黃的顆粒在跳躍的燭火映照之下,都泛著迷人的琥珀光,仿佛每一粒粟米都蘊含著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的玄機。
營帳的一角,擺放著一個造型獨特的青銅沙漏。那沙漏的玻璃管壁上,用朱砂精心繪製著北鬥七星的圖案,線條流暢而神秘。此刻,最後一粒沙正順著代表“搖光”的位置緩緩滑落,發出細微而又清晰的聲響,仿佛是時間在悄然流逝的低語。王翦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粒沙,就在它即將落儘的瞬間,他突然伸手翻轉了沙漏。隨著這一動作,沙漏那帶有磁石的底座與青銅案幾猛烈相撞,發出一陣低沉而悠長的嗡鳴,在寂靜的營帳中回蕩開來。
王翦微微轉頭,目光如炬地看向身旁的蒙武,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了威嚴:“蒙武,你可知鬼穀子為何用沙來算兵?”蒙武微微一怔,隨即目光緊緊地盯著重新開始流動的沙流,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他思索片刻,開口說道:“兵者,詭道也。”在他看來,用兵之道本就充滿了變幻莫測,如同沙子的流動一般難以捉摸。然而,王翦卻輕輕搖了搖頭,吐出一個字:“錯。”
說著,王翦屈指輕輕彈向漏壁,那看似輕輕的一彈,卻仿佛蘊含著某種神奇的力量,使得沙流驟然加速,如同一股湍急的溪流。他看著蒙武,緩緩解釋道:“因為沙子能吞掉真相。”在王翦的心中,沙子就如同戰場上的迷霧,能夠掩蓋住真實的意圖和行動。他伸手抓起案幾上那張用磁石壓著的邯鄲城防圖,圖角處用磁石巧妙地壓著七枚粟米,每一枚粟米都好似一顆棋子,暗藏著戰略的玄機。
“傳我將令!”王翦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子時三刻,二十輛糧車在渭河灘‘傾覆’,押糧官須哭至嘔血——記住,要讓趙軍斥候看清每一粒粟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謀遠慮,仿佛已經將整個戰局都掌控在了手中。
子時的渭水,在寂靜的夜色中泛著幽藍的磷光,那光芒如同鬼魅的眼睛,神秘而又詭異。押糧官李敢,一臉的無奈與不甘,他跪在破冰之上,腳下的破冰在他的重壓之下發出輕微的碎裂聲。他的指甲深深地摳進泥裡,仿佛想要將自己的不甘與疑惑都發泄在這冰冷的泥土之中。“將軍要咱們演斷糧?”他回頭看向身後的車隊,眼神中充滿了不解。
在月光的照耀下,糧車縫隙間露出的“粟米”泛著灰白的色澤,仔細一看,分明是河沙裹著粟殼。李敢心中頓時明白了將軍的計謀,這哪裡是什麼真正的粟米,分明是用來迷惑敵人的道具。親衛隊長看著李敢那猶豫的樣子,不耐煩地踹來一腳,惡狠狠地說道:“哭!越慘越好!”
李敢咬了咬牙,猛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那一道道陳年的箭疤,每一道箭疤都仿佛在訴說著他曾經的英勇與艱辛。他仰起頭,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號啕聲,那聲音如同夜梟的鳴叫,驚起了棲息在附近的夜鴉。夜鴉們在夜空中慌亂地撲騰著翅膀,發出陣陣驚叫聲。
李敢捧起一把“粟米”,用力地拋向河麵。沙粒簌簌地落入水中,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驚碎了滿河的星鬥。那原本平靜的河麵,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沙粒而泛起層層漣漪,星鬥的倒影在漣漪中不斷地破碎、重組。
而在對岸的蘆葦叢中,三道冷光突然閃過,如同死神的目光。趙軍斥候那冰冷的弩箭,已經瞄準了李敢腰間的糧符。他們隱藏在蘆葦叢中,如同潛伏的獵手,等待著最佳的時機,準備一擊致命。
三日後,陽光灑在趙軍轅帳之上,卻並未帶來多少暖意。轅帳之中,隱隱飄來酸梅那獨特而誘人的香氣,絲絲縷縷,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本應給人帶來一種舒緩愜意之感,然而此刻帳內眾人的心情卻格外緊張。
裨將陳邈,身姿挺拔,神情冷峻,他手持一把鋒利的匕首,正專注地剖開一條剛剛捕獲的鯉魚。隨著匕首的深入,魚腹被緩緩劃開,一個浸滿鮮血的麻布團咕嚕嚕地滾落出來。這一幕,如同平靜湖麵投入的巨石,瞬間打破了帳內的寧靜。隻聽得“劈裡啪啦”一陣聲響,帳中擺放的酒碗竟齊齊炸裂開來,碎片四處飛濺,酒水灑了一地。
陳邈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他用刀尖輕輕挑起那浸血的布帛,布帛上的血字在搖曳的燭光下扭曲如蛇,仿佛隱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秦糧將儘?”陳邈冷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不屑,“王翦當我是田間小兒,竟用魚腹藏書這種把戲?這等雕蟲小技,也想騙我?”在他看來,王翦此舉太過幼稚,不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傳遞虛假信息,誤導自己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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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謀士公孫煜卻沒有他這般篤定。公孫煜,一向以智謀著稱,他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按住陳邈的手腕,神情急切地說道:“將軍三思!昨日卯時,秦軍運糧隊在林子裡翻車,末將撿到這個。”說著,他小心翼翼地端出一個木盤,木盤裡堆著帶殼的黍米,顆顆飽滿如珍珠,在燭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陳邈看著那盤黍米,心中一動,但還是保持著警惕。他緩緩伸出手,捏碎一粒粟米。突然,磁石碎屑劃破了他的指尖,一絲鮮血滲出。“果然是磁米!”陳邈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王翦想借磁場引我鐵騎入甕!好一個陰險的計謀,他以為用這磁米就能吸引我的鐵騎,讓我們陷入他設好的陷阱。”
【2】
就在眾人還在為這磁米之事議論紛紛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牛鈴聲。聲音由遠及近,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氣息。眾人紛紛轉頭望向帳外,隻見十輛糧車緩緩駛過,車輪在泥地上壓出一道道深痕,仿佛是歲月留下的印記。
陳邈心中一動,他快步走到糧車旁,伸手掀開草席,露出麻袋縫隙間的黍米。乍一看,這些黍米與普通的並無二致。然而,陳邈心中始終保持著警惕,他突然抽出腰間的佩劍,猛地斬落。隨著劍刃的落下,麻袋被劃開,裡麵滾落出來的卻不是黍米,而是裹著硫磺的乾草!
“不好!中計了!”陳邈心中一驚,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話音未落,西北風驟起,呼嘯的風聲仿佛是死神的咆哮。遠處糧倉方向騰起橘色火浪,那火浪如同凶猛的野獸,迅速蔓延開來,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子時劫糧,專燒帶磁性的糧車!”陳邈當機立斷,甩袖熄滅燭火,帳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他戴著的鐵手套在黑暗中泛著冷光,如同暗夜中的幽靈。“讓弟兄們給馬蹄裹布,彆碰地上的磁石!”他大聲下令,聲音在黑暗中回蕩。
帳外傳來戰馬的嘶鳴聲,那聲音充滿了驚恐與不安。陳邈撫摸著劍柄上的饕餮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毅與決然。忽然,他冷笑一聲,心中暗自想著:王翦的磁石陣,看似精妙,卻怎比得上他藏在袖口的火折子?在他看來,王翦的計謀雖然巧妙,但自己也並非毫無應對之策。他袖口的火折子,將成為打破王翦磁石陣的關鍵。
子時初刻,夜幕如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籠罩著大地。原本皎潔的月光,被彌漫在空中的濃煙肆意撕扯成了細碎的光影,如同破碎的銀箔,零零散散地灑落在大地上。
趙軍的鐵騎如同黑色的洪流,在夜色中奔騰而來。他們的馬蹄被布帛精心包裹著,為的就是避免與地麵上可能存在的磁石產生吸附,從而陷入敵人的陷阱。陳邈一馬當先,他手中緊握著那杆鋒利的長戟,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果敢。當他的長戟挑開第一輛糧車的瞬間,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那是硫磺混著磁粉的獨特氣味,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燒!”陳邈一聲大喝,聲音在夜空中回蕩。他用力擲出手中的火折,火折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在了乾草堆上。刹那間,乾草堆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爆燃起來,青藍色的火焰猛烈地跳動著,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其中湧動。在那熊熊燃燒的青焰之中,竟隱隱約約騰起一個玄武的虛影,那虛影在火焰中若隱若現,透著一股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將軍快看!”校尉驚恐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寂靜。陳邈順著校尉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地麵上,燃燒的磁粉正吸附著周圍的鐵屑,那些鐵屑在泥地上緩緩移動,逐漸勾勒出一個北鬥死局的圖案。這個圖案仿佛是來自地獄的詛咒,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就在陳邈驚愕之際,他胯下的戰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高高揚起。馬蹄下的磁石柱嗡嗡震動,一股強大的磁力瞬間將鐵甲騎士吸向火源。此時,火箭如同流星般破空而來,帶著熾熱的火焰和呼嘯的風聲。硫磺遇到磁石,爆發出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炸響,那聲音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撕裂開來。鐵蹄踏碎的冰麵下,隱隱可見沉在河底的真糧車,那是王翦設下的又一個圈套。
“撤退!”陳邈當機立斷,他猛地調轉馬頭,想要帶領軍隊突出重圍。然而,當他回頭望去時,卻發現來時的小徑已被密密麻麻的磁石封死。那些磁石如同鋼鐵巨獸的牙齒,散發著冰冷而堅硬的光芒,將趙軍的退路徹底截斷。
秦軍的戰鼓從四麵八方響起,那鼓聲如同雷霆般震撼著人們的心靈。蒙武率領著玄甲軍,手持磁石盾,如同鋼鐵洪流一般壓了過來。趙軍鐵騎的甲胄在強大的磁場中相互碰撞,發出清脆而又刺耳的聲響,宛如無數把利刃同時出鞘,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