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水銀在暗河中流淌，與赤色的毒水混合在一起，化作詭異的灰黑色。空氣中的金屬氣味越來越濃，幾名銳士吸入後，立刻咳嗽起來，臉色變得蒼白。王翦連忙下令：“用濕布捂住口鼻，快退到通道口！”
眾人迅速後撤，剛回到岔路口，便聽見暗河方向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坍塌了。王翦讓李信守住通道，自己帶著工匠和醫官返回溶洞查看——隻見暗河上遊的洞口已經坍塌，大量的水銀從坍塌處湧出，在溶洞裡積成一片銀色的湖泊，反射著火把的光芒，刺眼又詭異。
“水銀有劇毒，吸入多了會致命。”醫官臉色煞白，“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不然都會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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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沒有動，目光死死盯著水銀湖泊中央。那裡漂浮著幾塊木板，上麵刻著墨家的標記，還有一些模糊的文字。他示意工匠找來一根長杆，將木板挑到岸邊——木板上竟寫著“項氏督造”四個字，旁邊畫著一個齒輪圖案，與山丹城連弩車上的一模一樣。
“項氏餘黨參與了驪山陵的修建？”李信也湊了過來，滿臉震驚，“他們怎麼敢和始皇帝合作？”
“不是合作，是利用。”王翦指著木板上的齒輪圖案，“這是墨家的‘水轉齒輪’，但被改造成了‘泄洪裝置’。項氏餘黨借著修建驪山陵的機會，在暗河裡安裝了機關，目的就是讓水銀泄漏。”他頓了頓，想起山丹城帛書上的密語，“‘隕鐵鑄兵，項氏謀楚’，他們不僅要鑄兵，還要破壞大秦的根基。”
突然，工匠驚呼一聲，指向水銀湖泊邊緣的石壁：“將軍，那裡有字！”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石壁上刻著幾行大字，被水銀浸泡後愈發清晰，竟是用秦篆寫的：“水銀為河，以斷龍脈；項氏舉事，天下可圖。”字跡蒼勁有力，刻痕很深，顯然刻字之人用了全力。
“項氏的野心不小啊。”李信咬牙道，“他們想借著水銀泄漏，破壞驪山陵的風水，再趁機舉事反秦。”
王翦沒有說話，心中卻泛起一絲不安。項氏餘黨能調動墨家工匠，能在驪山陵埋下機關，背後定然還有更大的勢力。他想起那張劉邦的畫像，畫像背景裡的“漢”字田埂，難道劉邦也和此事有關？
“將軍，我們該走了，水銀還在擴散。”醫官催促道，已經有兩名銳士出現了頭暈嘔吐的症狀。
王翦點點頭，轉身正要離開，卻注意到石壁上的刻字旁邊，還有一道細微的裂縫。他用劍鞘敲擊裂縫，傳來空洞的回響。“這裡麵有東西。”他示意工匠撬開裂縫，隻見裡麵藏著一個青銅匣子，上麵刻著墨家的“非攻”二字。
打開青銅匣子，裡麵是一卷絲帛，上麵畫著一幅複雜的水利圖，標注著從驪山陵到張掖懸泉的暗河路線，還在幾個關鍵節點畫了齒輪和水閘的圖案。絲帛末尾寫著一行小字：“墨者雖非攻，然秦暴當誅，以水為刃，助明主興天下。”
“又是墨家！”李信皺起眉頭，“他們一會兒幫項氏，一會兒又提到‘明主’，到底想乾什麼？”
王翦將絲帛收好，目光再次望向水銀湖泊：“墨家想借項氏的手推翻大秦，但又不完全信任他們，所以留下了暗河地圖和機關圖紙，以防項氏失敗。”他突然想起帛書上的“沛人持圖”，“那個劉邦，說不定已經拿到了另一張圖紙。”
就在這時，通道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銳士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將軍！不好了！張掖郡方向出現大批楚軍，打著項氏的旗號，說是要奪取懸泉穀的水源！”
王翦心中一沉，項氏餘黨果然來了。他收起青銅匣子，對眾人道：“立刻撤離，從左側通道走，那裡是毒水的流向，楚軍定不會防備。告訴將士們，守住懸泉穀，就是守住河西的命脈。”
眾人沿著左側通道撤離，一路上，硫磺味越來越濃，牆壁上的刻痕也越來越密集。突然，前方出現一絲光亮，王翦加快腳步，竟來到了懸泉穀的西側出口。外麵的戈壁上，塵土飛揚，楚軍的旗幟已經隱約可見，為首的正是項氏餘黨項伯。
【四：渠壁秘語】
秦軍迅速在西側出口列陣，弩箭上弦，嚴陣以待。項伯騎著戰馬，在陣前停下，哈哈大笑：“王翦，你沒想到吧？這懸泉穀的毒水，還有驪山陵的水銀，都是我們為你準備的大禮！”
“項氏勾結匈奴，禍亂河西，就不怕被大秦滅族嗎？”王翦厲聲喝道，斷水劍直指項伯。
項伯不屑地冷哼一聲：“大秦？始皇帝快死了，驪山陵的水銀泄漏，就是他的催命符！等他一死，天下就是我們項氏的！”他揮了揮手，楚軍立刻發起進攻，箭矢如暴雨般射來。
秦軍早有防備，盾牌組成防線，弩箭還擊。雙方激戰起來，喊殺聲震徹山穀。李信提著環首刀，率先衝入敵陣，砍倒了幾名楚軍士兵。王翦緊隨其後，斷水劍寒光閃爍，每一劍都能取敵性命。
激戰中，王翦注意到項伯身邊的一名謀士，總是盯著懸泉穀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麼。他心中一動，突然想起暗河中的水銀湖泊，難道項氏還有後手？他對李信道：“你纏住項伯，我去看看泉眼！”
王翦策馬衝向懸泉穀，剛到泉池邊，便看見幾名楚軍工匠正在撬動泉眼的石門。他揮劍斬殺工匠，卻發現石門已經被撬開了一道縫隙，裡麵湧出大量的水銀，順著泉池往下流，竟彙入了張掖郡的千金渠。
“不好！他們想讓水銀流入農田！”王翦驚呼，千金渠是張掖郡的命脈，灌溉著數萬頃農田，一旦被水銀汙染，河西的百姓都會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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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下令士兵封堵泉眼，用巨石將石門壓住。就在這時，一名士兵突然喊道：“將軍，渠壁上有字！”
王翦順著士兵指的方向望去，千金渠的渠壁上，竟刻著幾行大字，被水銀浸泡後，泛著詭異的銀光。他走近一看，瞳孔驟縮——那竟是“始皇死而地分”六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刻痕很深，顯然是墨家弟子的手筆。
“始皇死而地分……”王翦喃喃自語，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墨家弟子不僅參與了項氏的計劃，還留下了這樣的預言，顯然是早就料到了天下大亂的局麵。
就在這時，李信帶著幾名銳士奔了過來，渾身是血：“將軍，項伯跑了，楚軍也撤了。但他們留下了話，說驪山陵的水銀還會繼續泄漏，用不了多久，整個關中都會被水銀汙染。”
王翦沒有說話，目光盯著渠壁上的刻字。他突然想起那張劉邦的畫像，畫像背景裡的“漢”字田埂，還有帛書上的“沛人持圖，將興漢室”，難道這一切都是墨家的安排？他們想借項氏和劉邦的手，推翻大秦，再扶持劉邦建立新的王朝？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李信問道，臉上滿是焦急。
王翦收起斷水劍，望向驪山的方向。那裡的皇陵，正隱藏著足以顛覆天下的秘密；而張掖的懸泉穀，不過是這場大戲的序幕。他對眾人道：“立刻上報鹹陽，讓始皇帝派人加固驪山陵，堵住水銀泄漏。同時，密切監視劉邦的動向，他才是真正的威脅。”
士兵們領命而去，王翦再次望向渠壁上的刻字。夕陽西下，水銀在渠壁上反射著光芒，“始皇死而地分”六個大字愈發清晰。他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懸泉穀的風又起了，卷起沙塵，掩蓋了地上的血跡。泉池裡的水，已經恢複了清冽，但誰也不知道，這平靜的表麵下，還隱藏著多少秘密。驪山陵的水銀還在流淌，項氏的野心還在膨脹，劉邦的身影還在暗處蟄伏，而他手中的墨家典籍和青銅匣子，將是解開這一切謎團的關鍵。
走出懸泉穀時，王翦回頭望了一眼那座泉池。月光灑在水麵上，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是一條銀色的帶子，連接著張掖與驪山，也連接著大秦的過去與未來。他知道，這場仗，不僅是為了河西，更是為了大秦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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