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內,香灰在青銅香爐中積了薄薄一層,空氣中彌漫著驅蟲草藥與古老符咒燃燒後的奇異氣味。
阿讚林盤膝坐在竹編蒲團上,指尖掐著降頭術的秘傳印訣,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突然,他周身流轉的氣感猛地一滯,像是被無形的針尖刺破了屏障那股不祥的預感並非來自術法反噬,而是源於一種獵手盯上獵物的、冰冷的窺探。
他緩緩睜開眼,眸底還殘留著術法運轉時的暗金色微光。“又來?”阿讚林低聲嗤笑,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暗藏的蠱笛,“還真是把我當成砧板上的肥肉了。”
他起身時,竹椅在地板上劃出輕微的聲響,走到窗邊推開木格窗,山風裹挾著山下苗寨的喧鬨湧入,瞬間吹散了閣樓內的沉悶。
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吊腳樓,山腳下的石板路上擠滿了遊客。
五顏六色的衝鋒衣、舉著自拍杆的手、孩童清脆的笑聲,將國慶黃金周的熱鬨鋪得滿滿當當。可這喧囂落在阿讚林眼裡,卻成了潛在的隱患那些混雜在人群中的陌生麵孔,誰知道會不會藏著彆有用心的“小鬼子”?
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欞,眉頭越皺越緊:下個月和龍老板去緬甸拍翡翠原石,本是件能給苗寨添些家底的事,可一旦離開,寨子裡那批從小鬼子手上搶來的黃金該怎麼辦?
那些人上次沒能得手,絕不會善罷甘休。
阿讚林想起上次交火時,對方黑洞洞的槍口,心臟不由得一沉。
苗寨村民的蠱術再厲害,也抵不過子彈的速度他們不是刀槍不入的鋼鐵俠,每一次衝突都可能有人倒下。
就在他出神之際,山對麵一棵老榕樹下,艾米爾正舉著相機“哢嚓”拍照。
鏡頭裡,閣樓窗邊的阿讚林身影清晰,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手指飛快地按下快門,將這一幕定格。
隨即,他又裝作興致勃勃的遊客,轉身對著苗寨的吊腳樓比劃,動作自然得仿佛剛才的窺探從未發生。
而這一切,沉浸在思緒中的阿讚林竟毫無察覺。
“嘎吱——”閣樓的木門被輕輕推開,帶著青草氣息的身影緩緩走進。
苗靈兒手裡還攥著剛采的野菊花,見阿讚林背對著自己發呆,便放輕腳步,從身後輕輕摟住他的腰。
“蘇大哥,你在想什麼呢?魂都快飛了。”她的聲音軟乎乎的,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
阿讚林回過神,伸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指尖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
“靈兒,”他聲音低沉,“我在想下個月去緬甸的事。
我們走了,寨子裡的黃金怎麼辦?那些人肯定還在盯著。”
苗靈兒把頭靠在他的後背上,蹭了蹭:“蘇大哥你放心,我們苗寨可沒那麼好欺負!”
她語氣帶著幾分驕傲,“上次我們繳獲了二十多把手槍和子彈,真要打起來,我們也有家夥!
再說,寨子裡的蠱蟲大陣可不是擺著看的,長老們的蠱術比我厲害多了他們要是敢來,三分鐘內,整個苗寨都會爬滿蠱蟲,保管讓他們有來無回!”
阿讚林聽著她的話,心裡的沉重稍稍緩解。他轉過身,看著苗靈兒明亮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有各位長老和村民在,我放心多了。隻是……我們還是得提前準備,不能給他們可乘之機。”
苗靈兒用力點頭,把手裡的野菊花遞到他麵前:“那我們現在就去跟長老們商量!
商量完,我帶你去後山采蜂蜜,最近的蜂蜜可甜了!”
阿讚林看著她雀躍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陰霾似乎被這抹亮色驅散了些。
隻是他不知道,山對麵的艾米爾已經收起相機,悄悄的跟在阿讚林身後幾百米的位置
穿過掛滿經幡的石板路,阿讚林攥著苗靈兒的手,腳步比往日沉了些。
大長老的竹樓藏在苗寨深處,門外的石臼裡還杵著新鮮的草藥,空氣中飄著蠱蟲喜愛的腐殖土與花蜜混合的味道不用進門,便知長老又在侍弄他那些“老夥計”。
“吱呀”一聲推開虛掩的木門,果然見大長老盤腿坐在屋中央的土台上,麵前擺著三隻青銅蠱罐。
她枯瘦的手指捏著一隻通體翠綠的蟲子,正小心翼翼地往罐裡遞,罐中隱約傳來細碎的蟲鳴,像是在回應他的動作。
聽見動靜,大長老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頓時泛起笑意,皺紋擠成了溝壑:“你們倆不去溪邊逛,不去山林裡跑,怎麼跑我這老太婆的屋裡來了?”
阿讚林鬆開苗靈兒的手,往前邁了半步,語氣少了平日的隨意,多了幾分鄭重:“大長老,下個月我得帶靈兒去趟緬甸。接了個委托,要護著一位老板去那邊拍翡翠原石,大概要走半個月。”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搖曳的竹林,“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寨子裡的黃金。
怕我們一走,那些‘小鬼子’又會來作祟。”
“是啊師傅!”苗靈兒立刻湊上前,抓著大長老的胳膊晃了晃,“那些人手裡有槍,還會耍陰的,我們走了,您和其他長老能應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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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聽完,放下手裡的蠱蟲,拿起旁邊的帕子擦了擦手,笑著擺了擺手。
她的笑聲帶著歲月的沙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底氣:“你們啊,就是把心操多了。
我們這些老家夥在苗寨住了一輩子,屋頂的瓦片,院角的青苔,哪一樣不是我們看著長大的?
這是我們的家,怎麼會讓外人來糟踐?”她指了指身後的蠱罐,“隻要那些小鬼子敢踏進來,後山的蠱池裡,正好缺幾副骨架給我的蠱蟲當養料。
我們從小養的蠱,可不是隻會嗡嗡叫的擺設。”
阿讚林卻沒完全放下心,眉頭依舊微蹙:“大長老,我不怕他們來硬的我怕他們來陰的。
蠱蟲能對付活人,可對付不了鬼魂。那些九菊一派的陰陽師,最擅長用邪術召來鬼魂害人,我怕村民們……”
話沒說完,大長老便笑出了聲,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孩子,你當我們苗寨的本事,就隻有蠱術嗎?”
她從土台邊摸出一塊刻著古怪符文的木牌,木牌泛著陳舊的暗紅色,“我們祖上就傳下了抓鬼驅邪的法子,寨子裡還有護山大陣呢!
那陣是用百年桃木枝、黑狗血和曆代長老的精血布的,專門克那些陰魂邪祟。
隻要來的不是修成了鬼王境界的東西,連寨門都進不來,更彆說靠近祠堂和蠱神洞了。”
聽到“護山大陣”四個字,阿讚林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