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岸仍站在海邊,手裡攥著那串銅鑰匙。海水已經漫到小腿,涼意順著皮膚爬上來。他一動不動,耳邊反複回響著一首童謠。
“趕海去,拾銀錠,哥哥背我過沙嶺……”
這聲音並非來自外界,仿佛直接在腦海中響起。他轉頭看向小滿,發現她也在輕聲哼唱,嘴唇微微翕動。
“你也聽見了?”他問。
“嗯。”小滿點頭,“從剛才就開始了,一直沒停。”
周大海撓了撓耳朵:“你們說什麼?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
“是歌。”陳岸說,“一首老童謠。”
洪叔皺起眉頭:“這調子……我小時候聽過,後來就沒人再唱了。”
陳岸低頭看向聲呐儀。屏幕漆黑,但電源燈還亮著。他知道這機器曾經功能強大,如今係統損毀,隻能當普通儀器用。可既然童謠能出現在意識裡,或許還能被錄下來。
他打開設備,切換至錄音模式。這個功能本用於監聽魚群活動,現在也能收錄人聲。
“小滿,你再唱一遍,慢一點。”他說。
小滿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趕海去,拾銀錠,哥哥背我過沙嶺……”
聲呐儀的屏幕忽然閃了一下,波形圖開始跳動。起初雜亂無章,如同風吹樹葉。可當她唱到第二句時,畫麵變了。
脈衝變得規整,長短交替,有節奏地重複。
“停。”陳岸盯著屏幕,“再來一遍。”
小滿又唱了一遍。這次他把設備靠得更近,提高了采樣精度。第三次播放錄音時,屏幕上浮現出清晰的節奏:滴——滴滴滴——滴滴——
“這是摩爾斯電碼。”他說。
“啥?”周大海湊上前,“誰唱歌還發電報?”
“彆吵。”陳岸掏出小本子,一邊聽一邊記。長音為劃,短音為點。等整首唱完,他對照碼表逐字翻譯。
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拚出來:
e121°36′n25°15′
“這是坐標。”他說,“在村後山那邊。”
洪叔臉色一變:“那個地方不能去。”
“為什麼?”
“幾十年前塌過一次,死了不少人。村裡下了禁令,不準任何人靠近,連放羊都得繞路走。”
“可這個坐標是唱出來的。”陳岸看著手中的記錄,“不是隨意寫的,而且是從海裡傳來的。”
沒人說話。
片刻後,周大海搓了搓臉:“要不……去看看?反正天快亮了,也不差這一趟。”
“帶上工具。”陳岸收起儀器,“鐵鍬、繩子、手電筒都要帶上。”
四人回村取了東西,趁著天未破曉,悄悄上了後山。他們開啟測繪儀,避開鬆動的土層。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抵達坐標點。
那裡位於斷崖下方,野藤纏繞,灌木叢生。地麵略有下陷,像是底下空了心。
陳岸用鐵鍬挖開表層泥土,不到半米便觸到了硬物。
“有東西!”小滿蹲下身幫忙扒土。
他們合力拖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巴掌大小,四角包銅,蓋子以蠟封合,上麵刻著幾個字:
“陳承遠·謹存·勿啟”
陳岸的手頓住了。這個名字,他在墓碑上見過。
他用刀小心刮開蠟層,掀開蓋子。裡麵隻有一張圖紙和一封信。
圖紙泛黃,邊緣磨損嚴重。標題寫著《趕海簽到係統·初代架構設計圖》。下方繪有複雜的結構圖與海底能量節點分布。
信紙折疊成小塊,展開後是手寫墨跡,已褪成灰白:
“吾以貪念啟動機關,致海怒傾村,今毀核心,唯留此圖警後人——掠奪者終將被海洋吞噬。1953年7月18日陳承遠絕筆”
山風拂入,紙頁輕輕顫動。
“原來係統不是天生就有的。”陳岸低聲說,“是人造的。”
“還害過人。”周大海望著那句話,“怪不得後來的人都失敗了。”
“爺爺試過控製它,結果死了。”陳岸說,“父親那一代沒人敢碰。直到我出現……但我沒想掌控,隻是每天打卡,撿些有用的東西。”
“所以你活下來了。”洪叔說,“因為你沒起貪心。”
小滿伸手撫過圖紙邊緣:“哥,這張圖還能用嗎?”
“能。”陳岸翻到背麵,看到另一麵繪有南洋海域的洋流模型,標注了百年潮汐變化,“這些數據比現在的氣象台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