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岸站在甲板上,手還在微微發抖。剛才撞得太狠,船頭都凹進去了一塊。他低頭看了看腰間的聲呐儀,防水袋沒破,信號還在。
沙灘上的地圖已被海浪衝得無影無蹤,周大海用激光畫出的線條也徹底消失。但那三條路線,陳岸記得一清二楚。他走下船,踩進淺水裡,取出聲呐儀,重新開機。
屏幕亮起,三百個紅點在閃爍。頻率正常,沒有異常波動。他蹲下來,將設備輕輕放在濕沙上,撐著膝蓋喘了口氣。風從海上吹來,帶著一絲寒意。
“看夠了?”周大海走過來,嘴裡叼著半截煙,“地圖已經畫完,接下來是不是該動手了?”
陳岸點頭:“你的眼睛還能用嗎?”
“能用。”周大海笑了笑,“剛才隻是熱身。”
話音落下,他閉上眼,再睜開時,一道光束自眼中射出,照在沙地上。光線緩緩延伸,勾勒成網。三百個紅點一一浮現,三條主線愈發清晰。他在三個位置打上叉,腳下一掃,抹去其餘痕跡。
“就這三個地方。”他說,“斷一個,整張網就廢了。”
陳岸望著那三個標記點,手不自覺地撫過胸口的口袋。石頭還在,緊貼著心跳,有些溫熱。他忽然脫掉鞋,赤腳踏入水中,手掌按在濕沙上。
腦袋嗡的一聲。
不是聲音,也不是畫麵,而是一種感覺,像潮水漫上意識。他閉上眼,眼前浮現出無數閃爍的紅點——不在這裡,而在遙遠的地方:南太平洋、印度洋、加勒比海……所有裝有聲呐儀的小船,此刻全都亮了起來。
紅點連成一片,如同星火燎原。
“成了。”他低聲說。
周大海眯起眼:“你做了什麼?”
“不知道算不算做了什麼。”陳岸收回手,穿好鞋,“但我敢說,現在全世界有三百個地方,他們的儀器都在響。他們可能不明白原因,但他們一定會發現。”
遠處有人跑來。
陳小滿抱著算盤奔了過來,頭發散亂也顧不上理。她一句話沒說,把算盤往石頭上一放,劈裡啪啦撥動起來。珠子跳得飛快,仿佛自己有了生命。
十幾秒後,她停下,抬頭:“哥,我算好了。”
“走哪條路?”
“繞開東邊的洋流,先走淺灘,過了警戒線再進深海。”她說,“這樣省油,也不容易被發現。”
陳岸接過算盤,翻過來一看,背麵多了一道彎彎曲曲的劃痕,像是一條隱秘航線。他點頭:“就按你說的。”
話剛說完,海麵突然翻騰起來。
五頭虎鯨躍出水麵,為首的那隻嘴裡銜著一塊石頭,藍光一閃一閃。它遊到岸邊,低頭讓石頭滑入陳岸手中。
石頭很涼。
他一碰石頭,耳邊便響起一段奇異的聲音,像是老式機器在敲擊。緊接著,一幅幅畫麵湧入腦海:水泥建築、水下通道、守衛換班時間、能量分布圖……全是觀察站內部的情景。
“這是……情報?”周大海湊近問。
“不隻是情報。”陳岸握緊石頭,“是鑰匙。”
天黑了,村口的燈亮了起來。漁船一艘接一艘靠岸,船老大們圍攏過來。沒人多問,隻等命令。
“三個目標。”陳岸指著地麵,“a點在南緯十度,b點靠近馬六甲,c點在加勒比海邊。我們分三隊,同時出發。不準提前行動,不準開啟大燈。”
“什麼時候走?”有人問。
“午夜。”他說,“鐘不響,風停的時候,就是信號。”
眾人散去準備。加油、收網、安裝信號燈。孩子們來回奔跑,把坐標送到每一艘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