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陳岸就出門了。
他一整晚都沒合眼。陳小滿的話在他腦子裡反複回響:“如果有人早就知道這裡要噴發,是不是就能提前布局?”越想,心裡就越不安。趙有德不過是個村支書,哪來的膽子偽造海難?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他想起在沉船裡找到的那份合同,簽名是陳天豪——那是他上輩子的老板,字跡分毫不差。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他先去了船艙,把係統裡的錄音又聽了一遍。那是趙秀蘭母親臨終前說的話,聲音微弱,卻清晰可辨。他將音頻導出,接入聲呐儀,調好頻率,準備通過廣播放出去。
他知道趙秀蘭被關在村委會已經三天,滴水未進。門口有人把守,不準任何人靠近。村裡人都說她瘋了,可陳岸明白,她隻是不願再撒謊。
他背著設備走到村委會外,將聲呐儀接在牆角的廣播線上。這條線路早年就已損壞,但他前幾天悄悄修好了,換了新線,連上了漁船的電源,沒人察覺。
他按下播放鍵。
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蘭蘭,媽臨走前說……彆走你爸的老路……”
聲音不大,卻在清晨格外清晰。
屋裡沒有動靜。他在外麵靜靜等著。
兩分鐘後,窗戶“吱呀”一聲推開。趙秀蘭的臉露了出來。她臉色蒼白,嘴唇乾裂,眼窩深陷,像是許久未曾合眼。
她望著陳岸,眼神有些恍惚。
陳岸沒說話,隻輕輕點了點頭。
她沒動,也沒關窗,就那樣站著。風拂亂了她的頭發。
廣播仍在重複那句話。
突然,她猛地轉身,衝進屋內的廣播室。外麵的人想攔,卻被她一把推開。她撲到控製台前,抓起話筒,顫抖著手按下播放鍵。
一段新的錄音響徹全村。
“……新能源坐標我已經改了,等風頭過去就開發。國家賠償金走空賬,錢從香港進來,記在陳岸頭上就行……”
“可萬一查到咱們?”
“怕什麼?他一個孤兒,沒人替他說話。到時候就說他私挖礦產,證據我都安排好了。”
這是趙有德與陳天豪的通話記錄。陳岸曾用聲呐儀從海底電纜的震動中還原出來,一直未動,就是在等這一刻。
全村都聽見了。
碼頭上補網的漁民停了手,路上行人駐足而立,連小學下課的孩子也圍了過來。
人越聚越多,紛紛湧向村委會門口。
有人喊:“這是真的嗎?”
“趙書記不是好人!”
“難怪周大海的船會被撞!”
聲音如潮水般湧起。
趙秀蘭站在廣播室窗口,手裡還握著話筒。她沒有哭,也沒有笑,隻是靜靜望著外麵。
陳岸收起設備,正準備離開。對講機突然響起。
“陳岸!快看海麵!”
是浮標組的小李。
他抬頭望向遠處。南邊海麵升起黑煙,一艘貨輪歪斜著駛來,船尾不斷漏出黑油,油汙已鋪開,正朝養殖區漂去。
他立刻抓起對講機:“封鎖航道,通知所有漁船撤離養殖區!”
說完便往碼頭奔去。
一邊跑,一邊脫下外套。跑到海邊,赤腳踏入海水。他蹲下身,雙手插入水中,啟動“深海生物語言”技能,發出一段特定聲波。
這是他之前聯絡虎鯨用的信號。
不到十分鐘,海麵裂開三道水線。三頭虎鯨躍出水麵,圍著貨輪遊了一圈,隨即用身軀將油膜推向西南方向。
那邊有一片廢棄油田,地下岩層能吸附原油。他簽到時看過相關資料。
村民們陸續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