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岸把算盤還給陳小滿，手指在控製台邊敲了兩下。屏幕亮了，綠色的光點從南洋七號礁開始往外擴散，一直延伸到遠海邊界。
“一百天了。”他輕聲說。
陳小滿踮起腳看屏幕，算盤夾在胳膊下，“所有節點電壓正常，聲呐反饋沒問題，氣象模塊也沒報警。”
她頓了頓，抬頭看著哥哥，“係統剛提示，能源帝國模塊解鎖了。”
陳岸沒說話。他低頭看了看腳上的膠靴，鞋底還沾著灘塗的泥。這是今早簽到時出現的新東西，和以前一樣，突然就穿在腳上了。他摸了摸小腿外側，那道被貝類劃傷的舊傷口有點發燙，好像有反應。
門外傳來腳步聲。
一個穿藍襯衫的男人拿著話筒走進來，後麵跟著一個扛攝像機的年輕人。他掃了一眼控製室，目光停在陳岸身上。
“你是陳岸？省台記者，來做新能源專題片的。”他把證件放在桌上，“聽說這個充電站運行一百天沒出事，是真的嗎？”
陳岸點頭，“數據都在屏幕上。”
記者皺眉，“可之前也有人做過海上供電，半年就塌了。你這套係統，真能撐住？”
陳小滿馬上說：“我們不是隨便做做，是認真建起來的。每棵樹都符合生態標準，先淨化，再供能，最後自循環，三步走完才聯網。”
記者看向她，“小孩，你說得容易。萬一哪天你哥不在了，誰管這個係統？”
屋裡一下子安靜了。
陳岸站起來走到主控台前，輸入密碼。全息投影升起來，整片海域的地形浮現在空中，綠色區域不斷向外擴展，寫著“已認證”“持續運行”“閉環管理”。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東西。”他說，“從第一棵水晶樹種下去開始，每天都有簽到記錄，每次淨化都有數據存檔。這一百天裡，我簽到了七十三次，換了十六項技能，全都用在節點校準上。”
他按下按鈕。
深海傳來震動，遠處海麵泛起微光。成千上萬的水晶樹從海底升起，枝乾挺立，樹冠自動排列，組成一頭巨大的虎鯨形狀。陽光照進水麵，在樹間反射出銀藍色的光。
記者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你看得見的是樹。”陳岸指著投影，“看不見的是規則。每一棵樹都有聲呐監控，每一度電都來自淨化成果。誰想破壞，係統立刻斷電。這不靠我活著維持，靠的是規矩。”
記者慢慢放下話筒，“所以……這不隻是技術？”
“是規矩。”陳岸說，“三代人吃過虧，我們用一百天理清楚了。現在，這片海自己會管自己。”
攝像機還在拍。
鏡頭掃過控製台，聲呐儀閃著規律的信號，氣象模塊更新風速和潮汐，能源核心穩定跳動，像一顆不停的心臟。
陳小滿站在哥哥旁邊，翻開算盤，劈啪撥了幾下，“剛才那波能量釋放，耗電0.7，儲能補足率102。我們還有餘力。”
她抬頭笑了，“哥，要不要把北灣的備用節點也點亮？”
陳岸看了她一眼，點了確認。
投影中的虎鯨輕輕擺尾，一道新的綠線延伸出去，指向北灣暗流區。那裡原本汙染最重，現在也開始亮起光。
記者回頭對攝像師說：“拍下來，全拍下來。”
他又舉起話筒，“陳岸，你現在算是新能源的帶頭人了。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修好剩下的充電站。”他說，“然後教彆人怎麼用。”
“不怕被人學去？”
“怕什麼。”他笑了笑，“誰都能來簽到，但不是誰都能堅持一百天。也不是誰，願意每天早上五點去灘塗踩水。”
他轉身看向窗外。
海麵很平靜，幾艘漁船遠遠繞開水晶樹林，不敢靠近。岸邊碼頭站了不少人，抬頭看著海裡的光影，有的拍照，有的議論，還有老人拉著孩子跪下合十。
陳小滿湊到他耳邊，“洪叔剛才打電話，說今晚漁市要漲價，問你定不定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