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來,指著那個親戚的鼻子罵:“你他媽有病啊!那種人是能隨便找的嗎?為了五萬塊錢,你讓我去求他們?你知道那得花多少錢打點嗎?你知道那得欠多大的人情嗎?你出錢啊?”
一連串的質問,把那個親戚懟得啞口無言。
屋子裡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把目光投向了還癱坐在床上的徐周麗。
她是老板。
她是主心骨。
她是把大家帶到這個城市來發財的人。
現在,麻煩來了,自然也該由她來解決。
江舒悅扶著母親冰冷的手臂,將她從床上攙扶起來。
“媽,你沒事吧?”
徐周麗的眼神空洞,嘴唇還在不停地哆嗦,她被嚇得不輕。
刀背拍臉的觸感,那種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觸感,還在她的皮膚上停留。
那是一種巨大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侮辱。
“五萬……”徐周麗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他要五萬塊……三天……”
“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
“是啊,這店才開了幾天,本錢都還沒回來呢!”
“這不就是明搶嗎?要不,我們報警吧?”
“報警?”李大壯冷笑起來,鄙夷地看著提議的人,“你報啊!警察來了,問完話,走了。那幫混混呢?他們可就住在這附近!天天來找你麻煩,你受得了嗎?你家孩子老婆都在這兒,你就不怕他們報複?”
這話一出,剛剛升起的一點點勇氣,瞬間又被澆滅了。
是啊。
強龍不壓地頭蛇。
他們這群外地人,在這裡無親無故,怎麼跟這些地痞流氓鬥?
一時間,整個屋子都被絕望的氣氛籠罩。
沒有人再說話。
隻有壓抑的,粗重的呼吸聲。
江舒悅看著這群所謂的“娘家勢力”,心中一片冰涼。
大難臨頭各自飛。
不,他們甚至連飛的力氣都沒有,隻懂得抱團發抖,然後把所有希望和壓力,都推到她母親一個人身上。
這就是人性。
這就是她母親深信不疑的血脈親情。
“錢……錢……”徐周麗嘴裡反複念叨著這兩個字,眼神裡慢慢恢複了一點神采,那是被逼到絕境後的瘋狂。
“店裡!店裡還有錢!”
她猛地推開江舒悅,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衝。
“媽!”江舒悅急忙跟了上去。
母女倆一前一後,衝進了隔壁已經關門的米線店。
店裡一片狼藉。
桌椅歪歪扭扭,地上還有客人吃剩的紙巾和竹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食物餿掉的酸味。
徐周麗卻完全顧不上這些。
她衝到收銀台,一把拉開抽屜,裡麵是一個沉甸甸的鐵皮錢箱。
這是她特意買的,上了鎖,鑰匙隻有她和負責收銀的表嫂有。
“這幾天生意好,特彆是周末,收了不少現金,都還沒來得及存銀行。”徐周麗一邊用顫抖的手掏鑰匙,一邊對跟過來的江舒悅說,語氣裡帶著一絲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加上我手裡剩下的一點積蓄,湊一湊,應該……應該能湊個差不多……”
鑰匙插進鎖孔,哢噠。
鎖開了。
徐周麗深吸一口氣,掀開了錢箱的蓋子。
下一秒,她的呼吸停滯了。
江舒悅也湊過來看了一眼,整個人都愣住了。
錢箱裡,確實有錢。
但,根本不是她們想象中的樣子。
本該是塞得滿滿當當的現金,此刻卻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疊,大部分還都是十塊二十的零錢,幾張紅色的百元大鈔夾在其中,顯得格外刺眼,也格外單薄。
“怎麼……怎麼會這麼少?”
徐周麗的聲音都在發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撲了上去,把錢箱裡所有的錢都倒了出來,在油膩的收銀台上鋪開。
一張一張地數。
一遍。
兩遍。
三遍。
數到最後,她的手抖得已經拿不住錢了。
“不對……不對!絕對不對!”她抬起頭,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江舒悅,“悅悅,你記得嗎?就前天,光是中午,我們就收了快五千塊!還有昨天,昨天一整天,流水絕對過萬了!這裡……這裡加起來,連一萬塊都不到!”
“現金,怎麼會隻剩下這麼點?”
江舒悅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看著那一堆可憐的零錢,再看看母親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媽,”她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賬本呢?你記賬了嗎?”
“記了!我怎麼可能不記!”徐周麗發瘋一樣地在抽屜裡翻找,很快就翻出了一個油膩膩的筆記本。
那是她自己做的流水賬,記得歪歪扭扭,但每一筆收入支出,都清清楚楚。
她一頁一頁地翻,嘴裡念念有詞,手指飛快地在計算器上按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店裡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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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徐周麗停下了動作。
她呆呆地看著計算器上顯示的那個數字,又看看桌上那堆錢,最後,她抬起頭,眼神裡是徹底的崩潰和難以置信。
“少了……”
“少了三萬多……”
“我這幾天的現金收入,至少有四萬五!可是這裡……這裡隻有一萬二!整整三萬三千塊!不翼而飛了!”
這個數字,像是一記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母女倆的心上。
五萬的勒索還沒解決,店裡的現金儲備,竟然先被掏空了一大半。
這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誰乾的?”江舒悅的語氣冷得像冰,“媽,收銀台是誰在負責?錢箱的鑰匙,除了你,還有誰有?”
徐周麗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的名字,浮現在腦海裡。
“是你……表嫂……”
那個平時嘴巴最甜,一口一個“好妹妹”,把她哄得心花怒放的女人。
那個她最信任,所以才把收錢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她的親戚。
“不可能……”徐周麗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是親戚啊!我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們一家,她怎麼會偷我的錢?”
江舒悅看著天真的母親,隻覺得一陣悲哀。
“媽,你醒醒吧!除了她,還能有誰?”
“我們回去!我現在就去問她!”徐周麗猛地站起來,怒火戰勝了恐懼,她抓起桌上的賬本,就要往回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