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淩亂的客廳裡。
空氣中還殘留著昨夜的絕望和淡淡的汽油味。
江舒悅雙眼紅腫,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她一夜未眠,父親那聲嘶力竭的哭喊和那個耳光,反複在她腦海裡回響。
江大生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從廚房裡走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聲音沙啞得厲害。
“悅悅,吃點東西吧,你從昨天到現在什麼都沒吃。”
江舒悅緩緩地抬起頭,看著父親。他的頭發更白了,眼角的皺紋深得像刀刻一樣,曾經那個還有些許中年人神采的男人,一夜之間,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
她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爸,對不起……”
“傻孩子,跟爸說什麼對不起。”江大生歎了口氣,坐在她身邊,“過去了,都過去了。隻要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父女倆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江大生站起身,走到門後,透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製服,看起來像是快遞員的男人,手裡拿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請問,是江舒悅女士嗎?”男人公式化地問道。
江舒悅木然地點了點頭。
“這是您的文件,請簽收。”男人遞過文件袋和一個簽收單。
江舒悅機械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男人收回單子,轉身就走,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江大生關上門,看著女兒手裡那個沉甸甸的文件袋,心裡莫名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是什麼?”
江舒悅搖了搖頭,她的手指有些顫抖,費了很大的勁才撕開文件袋的封口。
她抽出來的,是一疊裝訂整齊的a4紙。
最上麵一張紙的頂端,印著幾個加粗的黑體字。
【民事起訴狀】
這五個字,像五根燒紅的鐵釘,狠狠地刺進了她的眼睛裡。
原告:楚風。
被告:江舒悅。
訴訟請求裡,清清楚楚地寫著:要求被告江舒悅,立即刪除所有在網絡上發布的,針對原告楚風的誹謗、侮辱性言論,並在全國性的報紙和主流網絡平台上,連續三十天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
看到這裡,江舒悅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她知道楚風不會善罷甘休,但她沒想到,他的反擊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正式。
她的目光,繼續往下移動。
當她看到最後一條訴訟請求時,她手裡的文件,再也拿不住了。
“嘩啦——”
白色的紙張,如雪片般散落一地。
江大生連忙彎腰去撿,他撿起最上麵的一張,目光也被那最後一行字給牢牢吸住了。
【……並賠償原告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等各項費用,共計人民幣:伍仟萬元整。】
伍仟萬!
江大生感覺自己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
他活了大半輩子,連五百萬都沒見過,現在,有人要他女兒賠五千萬?
這不是要錢,這是要他們全家的命!
“五……五千萬?”江大生的嘴唇哆嗦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他怎麼敢!他怎麼敢這麼訛人!”
江舒悅癱坐在沙發上,渾身冰冷,血色從臉上褪得一乾二淨。
她終於明白了。
楚風昨天為什麼對她的帖子無動於衷。
他不是不在乎。
他是在等。
等她的帖子發酵,等傳播得更廣,等造成的影響更大。
然後,他再用最鋒利的法律武器,給她,給他們全家,致命一擊!
他根本不屑於跟她在網上打口水仗。
他要用他最擅長的方式,用錢,用權勢,將她徹底碾碎,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這個畜生!這個挨千刀的王八蛋!”
臥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徐周麗穿著睡衣衝了出來,她顯然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她一把搶過江大生手裡的起訴狀,隻看了一眼那個天文數字,整個人就炸了。
“五千萬!他怎麼不去搶銀行!楚風這個狗娘養的,他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徐周麗的尖叫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她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失魂落魄的女兒,所有的怒火和恐懼,在這一刻,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她一個箭步衝到江舒悅麵前,揚起手就要打下去。
“你這個喪門星!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去惹他!不要去惹他!你就是不聽!”
“現在好了!五千萬!我們把房子賣了,把血抽乾了都賠不起!你滿意了?你把我們這個家徹底給毀了!你滿意了!”
她的手在半空中,卻被江大生一把抓住了。
“你乾什麼!”江大生紅著眼吼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打她罵她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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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死她這個不省心的東西!”徐周麗用力地掙紮著,“都是她!都是她自作主張!如果不是她去網上胡說八道,楚風會告我們嗎?我們家會變成這樣嗎?”
“你閉嘴!”江大生第一次對妻子如此聲色俱厲,“當初是誰嫌棄楚風窮,逼著悅悅跟他分手的?是誰收了人家五十萬的彩禮,轉頭就把女兒許給彆人的?是誰一次又一次去找楚風的麻煩,把他徹底得罪死的?”
“現在出事了,你就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女兒身上?徐周麗,你還有沒有良心!”
江大生的一連串質問,像一把把尖刀,戳得徐周麗啞口無言。
她愣住了,隨即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客廳裡,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哭嚎,交織在一起。
江舒悅看著眼前這如同末日降臨的一幕,心臟像是被淩遲一般。
她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