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了。
聽筒裡傳來蘇月那帶著幾分嬌媚,又有些慵懶的聲音。
“喂?楚大官人,這麼晚了,想起我來了?”
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能鑽進人骨頭縫裡的酥麻。
“是不是被你那個前妻氣著了,要妹妹我幫你去去火?”
楚風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聽著,聽著電話那頭女人輕柔的呼吸聲。
這聲音,他曾經很迷戀。
它代表著放縱,代表著征服,代表著他對江家報複的戰利品。
每一次,當他把江舒悅的這個好閨蜜壓在身下,看著她沉淪的模樣,他都能感受到一種扭曲的快感。
可現在,這聲音讓他覺得無比的煩躁。
“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蘇月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聲音裡多了一絲關切,但更多的還是試探。
“我看到新聞了,你那個丈母娘,又進去啦?咯咯咯……真是大快人心。我說楚風,你到底什麼時候跟江舒悅那個假清高的女人離婚啊?我可等著當你的正牌夫人呢。”
“你在哪?”楚風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讓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還能在哪?當然是在咱倆的愛巢裡等你啊。”蘇月笑得花枝亂顫,“給你留著門呢,快點來,人家都等不及了。”
楚風掛斷了電話。
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地下停車場裡,那輛庫裡南發出低沉的咆哮,如同一頭黑夜中的猛獸,瞬間衝了出去。
他需要發泄。
他需要用最原始的衝動,來淹沒腦子裡那片該死的混亂。
江舒悅的話,父親的遺像,陳望洲的勸告……他要把這些東西,統統從腦子裡驅趕出去!
他才是掌控者!
他才是那個站在食物鏈頂端,俯瞰眾生的男人!
……
半小時後,城西一處高檔公寓。
楚風用指紋打開了門。
迎接他的,是一具溫軟的身體。
蘇月身上隻裹著一條絲質的浴巾,烏黑的秀發還帶著濕氣,散發著沐浴露的香氣。
她整個人
“你可算來了,想死我了。”
楚風一言不發,攔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向臥室,動作粗暴得沒有一絲溫柔。
他將她扔在柔軟的大床上,然後便欺身而上。
蘇月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興奮,主動地迎合著他。
她喜歡楚風的這種狂野。
這讓她感覺到自己被需要,被占有。
然而,就在兩人糾纏之際,楚風的腦海裡,一個冰冷得不帶任何感情的電子音,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
【叮!】
【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劇烈,任務意誌出現嚴重動搖!】
楚風的動
來了。
那個他既渴望又恐懼的聲音。
那個將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廢物,變成如今億萬富豪的始作俑者。
那個……他的主人。
【最終警告!】
【宿主必須在24小時內,對江家進行下一階段的毀滅性打擊!】
【任務目標:讓江舒悅身敗名裂,徹底失去社會性生存空間!讓徐周麗窮困潦倒,餘生在悔恨與絕望中度過!讓江天一無所有,淪為社會最底層的渣滓!】
【任務要求:打擊手段必須果斷,徹底,不留任何餘地!】
【任務失敗懲罰:抹殺!】
抹殺!
最後兩個字,如同兩把鋒利無比的冰刀,狠狠地插進了楚風的大腦深處。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瞬間竄到了天靈蓋。
他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楚風?你怎麼了?”
身下的蘇月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迷離的眼神恢複了一絲清明。
她伸手撫摸著楚風的臉頰,卻感覺到一片冰冷的汗水。
“你的臉怎麼這麼白?不舒服嗎?”
楚風沒有回答。
他的瞳孔在劇烈地收縮,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
他猛地推開蘇月,從床上翻身下來,踉蹌地後退了兩步,直到後背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才停了下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喂!你到底怎麼了?!”
蘇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也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浴巾裹緊了身體。
“你彆嚇我啊!剛剛在電話裡就不對勁,現在又這樣。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她看著楚風,隻見他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眼神裡充滿了她從未見過的恐懼和……茫然。
這個在她麵前永遠都掌控一切,玩世不恭,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男人,此刻,竟然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你……你是不是外麵有彆的女人了?”蘇月試探著問,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楚,“還是說,你跟江舒悅那個賤人舊情複燃了?”
楚風依舊沒有理她。
他緩緩地抬起手,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
這雙手,簽過上億的合同。
這雙手,掌控著一個正在飛速崛起的商業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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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雙手,也曾將無數敵人踩在腳下。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係統,不過是他走向巔峰的墊腳石,是他實現野心的工具。
可直到剛才,那冰冷的“抹殺”二字響起,他才終於明白一個殘酷到極點的事實。
他錯了。
錯得離譜。
什麼天選之子?
什麼世界主角?
他根本不是什麼掌控者。
他隻是一個奴隸。
一個被係統用財富和力量圈養起來,戴著項圈的奴隸!
係統給他的一切,豪車,豪宅,金錢,女人……所有這些讓他沉醉其中,讓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的東西,都隻是拴住他的鎖鏈。
而複仇,就是係統驅使他去完成任務的鞭子。
他報複江家,羞辱徐周麗,玩弄江舒悅……他以為這是他在享受複仇的快感。
現在想來,他不過是在按照係統設定好的劇本,賣力地表演給那個看不見的主人看。
他每一次的成功,每一次的爽點,都隻是係統對他的投喂和獎賞。
就像馬戲團裡,那隻鑽火圈的猴子,每成功一次,就能得到一顆花生。
猴子以為自己很聰明,很厲害。
卻不知道,它的所有行為,都在馴獸師的掌控之中。
一旦它不聽話,或者失去了表演的價值,等待它的,就隻有拋棄,甚至是……宰殺。
“我……我算什麼東西?”
楚風靠著牆,身體緩緩滑落,最終頹然地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看著這間裝修奢華的公寓,看著床上那個名義上是自己情人的女人,看著自己身上價值不菲的名牌服飾。
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感和無力感,將他整個人徹底吞噬。
他曾經以為,站上巔峰,俯瞰眾生,就是成功。
可現在,他隻覺得自己是一個被囚禁在華麗牢籠裡的困獸。
他所有的風光,所有的不可一世,都隻是一個笑話。
一個徹頭徹尾的,天大的笑話!
江舒悅在電話裡問他:“你報複我們,羞辱我們,你真的……真的快樂嗎?”
快樂嗎?
楚風在心裡問自己。
曾經,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快樂!非常快樂!
看著仇人痛苦,看著他們從雲端跌落泥潭,這種快感,比任何事情都讓他著迷。
可現在,他答不出來了。
當複仇的快感,和被“抹殺”的恐懼放在天平的兩端,那點快感,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如此的可笑。
他像一個吸食毒品上癮的癮君子,為了那一瞬間的飄飄欲仙,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出賣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包括生命。
到頭來,他得到的,不過是一具被掏空了的,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停下來吧,好不好?”
江舒悅那疲憊而絕望的聲音,又一次在他的腦海裡回響。
以前,他覺得這是她的算計,是以退為進的手段。
可現在,他忽然覺得,這或許才是對他最清醒的勸告。
停下來?
他停得下來嗎?
係統的最終警告,如同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都可能落下。
24小時。
他隻有24小時。
要麼,按照係統的指令,徹底摧毀江家,繼續當一個風光無限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