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是濃稠的墨汁,將整個女人村都浸泡了進去。
蟲鳴聲此起彼伏,混雜著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給這個偏僻的山村增添了幾分詭異的寧靜。
楚風回到他和江舒悅暫住的農家小院時,屋裡亮著燈。
他推開虛掩的木門,一眼就看到江舒悅正坐在桌邊,舉著手機視頻通話。
手機屏幕裡,一張熟悉的,刻薄的臉,不是丈母娘徐周麗又是誰。
“舒悅啊,你看看你現在待的這叫什麼鬼地方!黑燈瞎火的,跟個山洞一樣!”
徐周麗的大嗓門透過手機揚聲器,顯得格外刺耳。
“媽跟你說,趕緊跟那個楚風回來!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放著城裡好好的日子不過,帶你跑去這種窮鄉僻壤受罪?”
“你看你那臉,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哎喲我的天,這要是破了相可怎麼辦!”
江舒悅的臉色有些尷尬,她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了一點,聲音也壓低了。
“媽,你小點聲,這裡挺好的,空氣新鮮,就是……就是條件簡陋了點。”
“好什麼好!”
徐周麗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讓楚風都皺了皺眉。
“空氣新鮮能當飯吃?能當錢花?我告訴你,你彆被他給騙了!他就是不想好好過日子,故意折騰你呢!”
“他那個破飯店,我看也開不了幾天了!等他破產了,看他拿什麼養你!到時候你們倆喝西北風去啊?”
“還有,我跟你說的那個張總,人家可是真心喜歡你,家裡開著好幾家公司,你要是跟了他,哪用受這種苦?”
江舒悅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飛快地瞥了一眼門口,正好對上楚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心裡咯噔一下,像是做賊被當場抓包,慌亂地對著手機說道。
“媽,媽我不跟你說了,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啊!”
說完,也不等徐周理再說什麼,江舒悅就火急火燎地掛斷了視頻。
屋子裡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江舒悅局促地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攥著手機,指節都有些發白。
她不敢看楚風的眼睛,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楚風慢悠悠地走進來,隨手關上門,將外麵的夜色和蟲鳴隔絕。
他沒提剛才的視頻通話,隻是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他才抬起眼皮,淡淡地看著江舒悅。
“怎麼了這是?跟丟了魂一樣。”
他越是這樣雲淡風輕,江舒悅心裡的火氣就越是壓不住。
剛才被母親數落的憋屈,被楚風撞破的難堪,以及一下午積累的猜疑,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楚風!”
她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帶著質問和憤怒。
“你下午去哪了?跟那個叫王瑤的女人,在一起待了那麼久!”
她的聲音尖銳,帶著濃濃的醋意。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早就看出來了!從你第一眼看到她,你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身上!”
“怎麼,城裡的女人滿足不了你了?覺得這種鄉下寡婦特彆有味道,特彆好上手,是不是?”
江舒悅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一句比一句刻薄。
她死死地盯著楚風,想要從他臉上找到一絲心虛或者慌亂。
然而,她失望了。
楚風的臉上,沒有半點她預想中的表情。
他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還有一絲……憐憫?
這個眼神,徹底激怒了江舒悅。
“你看什麼看!被我說中了心事,無話可說了是吧!”
“楚風,我真是瞎了眼才會跟你來這種鬼地方!你倒好,我在這裡擔驚受怕,你卻在外麵跟彆的女人勾勾搭搭!”
“那個王瑤是什麼貨色?一個死了男人的寡婦,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皮膚又黑又糙,你到底看上她哪點了?”
她口不擇言地發泄著,完全沒注意到楚風的眼神,正在一點點地冷下去。
楚風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聽著。
等她吼累了,嗓子都有些沙啞了,他才慢悠悠地開口。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說完了?”
江舒悅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楚風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
“首先,我跟王瑤,以及村裡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是在了解情況。”
“什麼情況?”江舒悅嗤笑一聲,滿臉不信,“了解她們誰家的炕比較熱乎嗎?”
對於她的嘲諷,楚風置若罔聞。
他繼續用那種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語調說道。
“我在了解,為什麼這個村子,會變成一個‘女人村’。”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我在了解,為什麼村裡所有的男人,都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了同一個地方。”
楚風的語氣很嚴肅,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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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悅臉上的嘲諷,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什麼……什麼意思?”
楚風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個村子,包括王瑤的丈夫在內,所有成年的男人,都去了村西頭那片所謂的‘荒野無人區’,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十年,五年,三年……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他說完,整個屋子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江舒悅張著嘴,臉上的表情從不信,到驚愕,再到一絲恐懼。
她想說這不可能,太荒謬了。
可看著楚風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她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眼神裡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然而,僅僅幾秒鐘的震驚之後,江舒悅心裡的那點嫉妒和猜疑,又重新占了上風。
她猛地回過神來,看著楚風,突然冷笑了一聲。
“編,你接著編!”
她的聲音又變得尖利起來,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楚風,我真是小看你了!為了給你自己找個泡妞的借口,你居然能編出這麼離譜的故事來!”
“還所有男人都消失了?還荒野無人區?你怎麼不說那裡有外星人基地呢?”
她雙手抱在胸前,一副“我早就看穿了你”的表情。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這麼扯淡的鬼話也說得出口!”
“你就是看那個王瑤長得有幾分姿色,又是個寡婦,覺得有機可乘,所以才故意跟她套近乎,打聽東打聽西的,對不對?”
“還說什麼了解村子的情況,你就是想了解她家床有多大吧!”
江舒悅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楚風肯定是變著法子想跟那個寡婦發生點什麼,現在被自己戳穿了,才編出這麼個漏洞百出的故事來搪塞自己。
什麼男人失蹤,簡直是天方夜譚!
現在是法治社會,一個村的男人都失蹤了,警察會不管?新聞會不報?早就鬨得天下皆知了!
楚風看著她這副自以為是,智商占領高地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他原本還想跟她好好解釋一下,這個村子的偏僻和詭異之處。
但現在,他連開口的欲望都沒有了。
跟一個被嫉妒和愚蠢蒙蔽了雙眼的女人,有什麼好解釋的?
你說東,她覺得你是想往西。
你跟她講道理,她跟你談感情。
你跟她談感情,她跟你耍脾氣。
純純的對牛彈琴,浪費口舌。
楚風眼裡的那點耐心,終於消磨殆儘。
他不想再跟她爭辯,隻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隨你。”
這兩個字,比任何激烈的爭吵都更讓江舒悅火大。
這是一種徹頭徹尾的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