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間屋子裡呆著的,可是整個隆武朝生活得最是輕鬆愜意的一群人,滿屋公侯的事情除了在皇帝壽辰時見到過,剩下的估計也就在這安國公府難得一見了!
如果說要論詩詞才乾,這些人是拍馬也趕不上莊嶠;可要論世間財富積累,以及在這隆武天下的各項影響,估計就連皇帝也要退避三分。
莊嶠早就在平州的藏書閣上翻透了隆武的曆史記述,隆武建國時的場景,基本跟東漢劉秀建朝時有異曲同工之處,在推翻上一個林朝時,天下的大地主富商景從,所以隆武得國頗為順利,但是整個國家的沉屙頑疾,並沒有伴隨改朝換代徹底解決。這為現今朝廷現狀埋下了不可逆轉的炸彈啊!
又是百餘年滄海桑田的時間發展以後,前朝舊事,似乎又要再度麵臨了!
這天下的利益已然被瓜分殆儘,土地兼並,商業壟斷,豪強割據之事,哪一樣不是觸目驚心。即便科舉幸進之途依舊在明麵上存在,可是莊嶠通過盤山縣那場考試,知道這一條路對於普通貧寒學子,就是個天大的笑話而已。
要不然姚老三當初也不會為了一個縣令的推薦名額就甘心賣命,也不會有後來李秋等人心灰意冷下投奔之事發生。
鄭林還特彆給莊嶠提出一個事情,就是平環巡按衙門的招賢令一出,他的驛館報名處立時就是人山人海,無數寒門學子似乎看到了光明一般紛紛湧入,這景象雖然讓鄭林無限感慨,可也知這背後的根由,忍不住讓人心驚而已。
所有能夠延續這個王朝的通道,都已經被這間屋子裡的人堵得死死的,可這幫人的貪婪並沒有停手,所以莊嶠心裡的抑鬱之氣可想而知。
莊嶠跟這裡所有依仗先輩榮光換取榮華富貴的人不同,他是從下麵一步步走到這裡的,比這裡所有人更明白,這間屋子裡的權貴對世間公平的破壞力!
看到靖海候家的薛正也在此間朝他微微頷首,莊嶠就知道今天安國公拉他進來這事情肯定不簡單。
“莊嶠見過諸位公爺,侯爺安好!”作為隆武年齡最輕的勳貴,莊嶠對著滿屋子的公侯伯之輩放低了姿態。
“嗬嗬,安遠伯雖在年齡弱冠之時,就能闖出一番作為,可是讓滿屋勳貴汗顏;勿需多禮,進了這間屋子,以後咱們就是自家人!”首先發話的卻不是主人安國公蕭情,反而是輔國公方寧。
其實隻看頂座上蕭情坐在左位,方寧坐在右位基本可以明白這間屋子的話事人,究竟是誰在占據主導了!隆武也是以右為尊的慣例延續,未曾設置三輔之前,本朝的左右二相,同樣是右相權勢更大。
方寧這話讓莊嶠有些嗤之以鼻,老子可不想喝百姓之血被天下人咒罵啊!不過他也明白這幫人今天一定要邀請自己到來的原因,多半是跟平環之事關聯甚深才是。
蕭家的管家搬來椅子讓莊嶠落座後,上居右位的方寧果然麵色森然地吐露了意圖,“安遠伯,今日大家一體彙聚於此,就是想問問你那鐵路係統之事。”
這些家夥能夠在宏梁屹立多年,享儘朝廷萬民供奉,豈能個個都是紈絝庸碌之輩,即便家中出幾個真實的敗家子,其實也很難將家底敗光,即便真正衰落了,勳貴群體內也不過是一家衰又一家榮而已的零和遊戲而已。
不過讓莊嶠有些心驚的卻是,皇帝蕭尊文明明已經下達了禁口令,但這消息依舊還是傳到了這些吃人血饅頭的勳貴耳朵裡。
其實仔細想想也不會覺得奇怪,勳貴和官僚本身就是互為一體,世上又哪有真正不透風的牆呢?三輔之一的方安,可不就是這位輔國公的胞兄麽?這種事情即便流傳出來也算個屁啊!
這朝廷還真是篩子啊!處處都是漏洞風眼,隻要是有利的東西,這些人就會像聞到血腥的豺狗一般集群而上。
“諸位都是明白人,莊嶠也就不虛言了;既然各位知曉此事,就絕然明白,陛下已經嚴令,此事不容外間力量插手之事吧?”莊嶠故意將皇帝抬出來,看看這些家夥心裡,皇權究竟還有多大的威懾力度?
“嗬嗬,陛下的告誡我們當然得聽!”那方寧笑嗬嗬不以為意,轉而對著莊嶠笑言道,“可咱們又不是要違背陛下之意,卻是要通過安遠伯這個巡按使去做事情啊!”
莊嶠聞之心頭一震,這群狗|日|的真是打的好算盤啊!難怪對自己這般看重,原來他們的真實意圖從來都不在他處,反而就在自己這個即將赴任的巡按使身上做文章啊?!
原來在利益麵前,皇權也不過是個被裝點的門麵而已!難怪朝廷這棵大樹搖搖欲墜,這些人才是把樹根掏爛的元凶啊!
這群人為何找到莊矯?皇帝全權委任了自己平環二州之事托付,四品巡按使雖不具備動搖一州根本,卻也是事實上跟布政使平級的存在,這次主理環州流民,老實說這事實際上是搶了環州布政司的差使,到任之後難免也會跟環州上下磕磕碰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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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從側麵上顯示了皇帝對環州布政司上下失去了耐心和信任,可環州布政司那幫人的後台背景真的是皇權管轄的麽?這話說出來莊嶠自己都不信啊,環州那些家夥要是跟這屋子裡的人沒有關聯的話,莊嶠都可以把自己眼珠子摳出來。
想通了這一點,就不難明白這些勳貴為何找自己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在環州的各項產業,因為李元虎叛亂和水災流民之事損失慘重,需要從其他地方回補。
既然環州已經成了爛攤子,就需要一個合適的話事人重新整合起來,原本朝廷上那些官員為何沒有人主動請纓,其實內在最大的原因是勳貴群體也失去了興趣,沒有這幫人支撐,自然也不會有不長眼的敢去接手爛攤子,直到出了莊嶠這個怪胎,給皇帝上書的內容被這些勳貴知曉後,立時就如同聞到了味道的蒼蠅一般蜂擁而來。
想透了這一點的莊嶠,也笑嗬嗬地拱手給在場諸位勳貴作禮笑道,“承蒙各位公爺侯爺看得上,此番莊嶠上任,自然會為咱們這個群體努力,隻是平環之事茲事體大,莊嶠此刻也是千頭萬緒,不知諸位有何良策見教?”
方寧和蕭情互視一眼,而後與在座諸多勳貴眼神交接一番後,這才笑道,“隻要安遠伯肯答應,再大的難事其實都不算事,且不說糧草物資,即便環州官場上下,安遠伯應對也會輕鬆得多!”
莊嶠聞言心下一震,果然,這些家夥的身家底蘊豐厚如斯,環洲上下都能乖乖聽話,如果真讓他們出手,隻怕很快就可平息環州之事的,但讓人憤怒的也是這點;這些人就算坐擁如山的財富物資權勢,卻連一丁點也不會用在底層的苦難身上。
莊嶠心頭怒火高織,麵上卻是感激涕零,“如此甚好,此番各位公爺侯爺高義,莊嶠代環州百姓表示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