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內,還是一如既往的陰冷寂靜,莊嶠真的不喜歡這裡,如果不是每次都必須到來時,他從來對這個地方敬而遠之。
曹福這次沒有出現,雲霄反而變成了大內的暫代總管,上回方安叛亂雖然在禁宮大開殺戒,卻也沒有將曹福殺掉,反而是曹福大聲詛咒辱罵下,也隻是吃儘了皮肉之苦,並未傷及性命。
潘榮身兼密諜司大檔頭,自然沒人敢於在他身上找不痛快,曹福卻是禁宮內少有的玲瓏善舞沒有威脅之人,所以即便方安也沒有殺掉他。
相比而言,魏源那個老太監就是最可憐可恨之人,此番若不是他牽引,方安他們又怎能輕易就突破了大內森嚴的防禦?
所以,魏源最後是被千刀萬剮而亡就正常不過了。
戴韻音再度見到莊嶠時,先是麵色有些欣喜,而後看到凝霜懷抱一對女嬰而至時,就有些不自然的冷傲之態。
素晚心成了正式的貼身護衛不再隱匿於暗處,莊嶠原先還不知道這妞的出處,可是宗正卻告知,這是宗師境高手素晚生的親生胞妹時,一切都不用過多解釋了!
現在宗正沒法履職了,素晚心便成了禁宮內的第一高手,然莊嶠也不得不感歎大內禁宮的深厚底蘊。
“興國公這些時日可是愜意得緊啊,哀家聽說你頻繁留戀夢華樓和瓊花樓,若是不舍那些青樓女子,為何當日又不肯應下哀家所賜呢?”
莊嶠聽完她的話,就知道兩個宏梁頂級會所,又被大莊駙馬收容了一批女子的事情,終究還是被戴韻音知曉所致。
此次方安鬨出的禍事牽連太大了,雖然大多數砍頭流放之事不可避免,可金河公主和駙馬莊碧,還是硬著頭皮收容了那些權貴中最小的女子到來。
這並非是發了善心,而是隆武自建國初時,就有的一種隱性規則之事,雖然叛逆該死,可終究萬事留有一線生機,往昔帝王對這個事情也是心知肚明,卻也並未徹底杜絕。
戴韻音自然也知其中隱情,隆武的起居注上明明白白記錄著;但是誰做這些事情她都無所謂,隻有莊嶠才會讓她心裡有些吃味。
莊嶠雖不是她的禁臠,可內藏之中的激烈和靈肉交織,還是讓她懷有彆樣心緒,女人啊,終究還是感性的動物!
“太後,莊嶠今次前來叩見,卻是想為太後報喜!”莊嶠先是掏出了那份靖海侯聯袂多家權貴,共同上疏增加坐地稅的條陳。
戴韻音看完也是頻頻點頭,而後抬筆批複,“靖海侯深明大義,哀家心中甚喜之,來人,將此疏陳發送到製政堂。”
說完了正事以後,戴韻音便讓人給莊嶠和凝霜看座了,“興國公此次勞苦功高,哀家深知你也非貪慕權勢之人,隻是有功不賞也非朝廷之意;現在輔政也是很傷腦筋,哀家倒是想聽聽你的心裡話,這事該怎麼處理最好?”
如果換了彆人,太後估計跟輔政商量過後,直接一個旨意上門封賞得了,但是莊嶠不同啊,他現在已經是興國公了,位極人臣,再往上就是封王之事,這可不好處理啊!
要說莊嶠此刻勤王救駕這種功勞,勉強也能夠觸及,可這麼年輕就封王實在過於震撼朝野,所以戴韻音也不好輕易決斷了,反而將難題扔給了莊嶠自己。
其實換個角度來說,外姓不可封王其實也算隆武王朝的一個隱性規則,戴韻音也想看看,莊嶠是否有著這種心思?
“太後,莊嶠每次做事都有些因緣際會的巧合,所以實不敢貪功,今日前來,卻是請求太後不要封賞了,而是另有要事相求。”莊嶠態度誠懇地說完,頗讓戴韻音有些意外。
莊嶠指著凝霜懷裡抱著的那對女嬰,麵露苦色,“啟稟太後,微臣之前收了方寧那夢華樓時,不小心著了他的道,當日言之,若今後輔國公府有難,當為其保留一絲骨血,今日可就有人拿著這個話頭,將此一對女嬰送上門前,可是讓微臣為難萬分。”
莊嶠知道,自己收留輔國公後人之事,遲早也會被戴韻音知曉的,與其到時候被問及,還不如第一時間去自己捅破最好。
這人與人之間的交接,最忌諱之事就是各懷心思,其實很多時候公開透明,原本就能減低很多誤會,可偏偏世人心態各異下,大多都鬨得弄巧成拙。
戴韻音聞言一時沒出聲了,不過內心裡還是對莊嶠這番行為非常讚賞,畢竟把這個事情拿到明麵上講,確實避免了彼此間的內心隔閡。
可輔國公此次叛逆之事罪大惡極,朝野上下都是喊殺之聲,莊嶠卻把這個事情此刻抖出來,同樣也讓戴韻音不好處置了。
莊嶠見她沉吟,就將身上那張紙條也呈上去與她觀看,而後坦然道,“太後,世人所言功高莫過於勤王救駕,但微臣卻認為這是臣子本份,先前太後所言封賞之事,在微臣看來,還不如讓微臣一諾千金的維持。莊嶠不想失信於人,可為了堵塞悠悠眾口,不若將此番功勞換取兩個幼嬰活命的機會,還望太後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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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莊嶠在隆武朝廷的地位,在很多老牌官僚和權貴眼裡,都是有些幸進之徒的意味,早就是彆人眼紅眼熱的存在,可他偏偏每次還能救駕立功,這更是讓其他人心中有苦難言。
正是這種矛盾又嫉妒的心思,讓很多宏梁高層人其實內心抓狂,偏生又拿他沒有辦法,隻因莊嶠這個家夥行事太特殊了。
位高望重,一諾千金,生活簡樸不貪漁色,從不居功自傲,偏生在民間聲譽高得嚇人,加上上回為自家夫人掏空家底給環州辦學之事,已經傳遍天下,可以說隆武興國公的種種行為,就沒有一件不是讓人稱道讚頌的,那些高官權貴即便不爽,還真沒法拿他的事情去做文章!
在戴韻音眼裡,莊嶠勤王救駕,獻計國策,偏生又不貪慕權勢懂進退之道,平時都是深居簡出,很難顯於人前,老實說,就這樣的臣下,也沒有哪個帝王是不會喜歡的存在。
畢竟人家有困難就上,完事了就退回去,完全不在意封賞,更沒有鬨騰讓人難堪,莊嶠的行為確實稱得上臣下的典範了!
隻看莊嶠願意為了兩個沒有多大關聯的嬰兒,就願放棄可以博取稱王道寡的機會,不僅戴韻音有些歎然,就連雲霄素晚心和整個宮殿的宮女太監也是敬佩萬分。
輔國公一族完蛋了,此刻基本是樹倒猢猻散,彆人都是趨避不及的情況下,莊嶠反而願意現身去救下這一對女嬰,本身對外人來說,本就是不可思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