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雖如此......鄭玄愁眉不展,眼下可有現成的蒙書?需即刻雕版刊行才是。
滿座名儒竟一時語塞。
忽有趨入稟報:王太守在轅門外候見。
待王仲踏入廳堂,先向三位鴻儒深施一禮:小子俗務纏身,遲來拜謁,還望海涵。孔北海與胡先生遠道而來助教,泰山學子之幸也。
兩位大儒連忙還禮。孔融感慨道:太守改良造紙之術,又興建學宮,才是澤被後世之舉。胡昭亦連聲稱是。
鄭玄示意王仲入席,燭光將眾人緊鎖的眉頭映在素屏上,宛如一幅寫滿憂慮的策論圖。
王仲坐下,微笑道:“鄭師神色憂慮,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鄭玄歎息一聲:“唉……實不相瞞,老夫正在為這些孩子的學業發愁。早該聽從你的建議,如今卻尋不到一本合適的啟蒙書,實在是我的過失。”
王仲眼中一亮:“說來也巧,學生今日帶了一本新書,名為《千字文》,正是為孩童所作,正想請諸位師長指點。”
鄭玄驚訝:“這是你親自編寫的?”
王仲點頭:“正是。”
鄭玄迫不及待:“快拿來瞧瞧。”
王仲解開布袋,取出一冊薄書遞上。
鄭玄翻開書頁,低聲誦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僅此兩句,已令他深深沉浸其中。
他繼續念道:“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
“女慕貞潔,男效才良。”
“知過必改,得能莫忘。”
越往後讀,鄭玄越能感受到文中的韻律之美。
一旁的胡昭、孔融亦被感染,隨著節奏輕輕搖頭,沉醉於字裡行間。
“孤陋寡聞,愚蒙等誚。”
“謂語助者,焉哉乎也。”
鄭玄讀完,目光灼灼地望向王仲:“雲逸,此書當真是你所著?”
王仲雖知是借他人之作,仍厚著臉皮承認:“確是學生所作。此文以千個不重複的漢字寫成,朗朗上口,正適合孩童啟蒙。”
鄭玄讚歎不已:“妙哉!”
胡昭也點頭附和:“此文涵蓋天地萬物,既有神話傳說,亦含修身準則,更有田園情趣,令人欽佩!”
泰山書院內,幾位文士正在交談。
孔融微微前傾身子:昔日洛陽便聽聞雲逸才學過人,今日得見《千字文》,方知果真名不虛傳。此文一出,稱你為大儒毫不為過。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王仲語氣謙遜,若能對孩童求學有益,便是幸事。若鄭師認可,不妨交由官府刊印。
鄭玄當即回應:自今日起,泰山書院啟蒙典籍便定為《千字文》。雲逸此舉,實在功不可沒。
王仲神色誠懇:諸位先生願來泰山講學,是王某的福分。本欲設宴款待,奈何鄭師堅持待書院事務安頓後再議,學生也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康成兄治學之專,令人欽佩。孔融點頭讚同。
胡昭接話道:來泰山傳道,當是我此生最為明智之選。
鄭玄朗聲笑道:孔明,過幾日為你引薦一位小友,說來有趣,他表字竟與你相同,實在是緣分。
竟有此事?胡昭麵露訝色,那定要結識一番。
王仲聞言一怔,暗自思忖:這豈不是大孔明遇見小孔明?
與此同時,城南醫館。
蔡琰在孔菡陪同下走進人滿為患的醫館。華佗正忙於救治傷患,口中不時歎息:造孽啊!真是造孽!
孔菡剛要出聲,蔡琰輕按她手背:傷員要緊,我們的事容後再說。
好吧。孔菡點頭應下。
蔡琰上前行禮:元化先生,不如讓我開方,涵兒協助抓藥可好?
華佗微微抬眼,看到王仲的妻子蔡琰站在麵前:如此甚好!我口述,你來記錄,這位姑娘......
蔡琰輕聲解釋:她名叫孔菡,是北海孔融之女。
原是孔家千金,多有冒犯。華佗拱手致意,多謝二位出手相助。
言畢,便繼續為傷兵診治。
三人默契配合,直至暮色降臨,方才救治完所有傷員。
蔡琰揉著酸痛的肩膀,長時間執筆讓她手臂發麻。
華佗遞來茶盞:夫人辛苦了,飲些茶水解乏。
蔡琰剛接過茶碗,突然胸口一陣煩悶,急忙擱下茶盞,背過身去平複心緒。
這個細節引起華佗注意,他仔細端詳著蔡琰的神色,溫聲道:夫人且坐,讓老朽為您診診脈,可彆累壞了身子。
恰在此時,孔菡匆匆走來,聞言眼睛一亮:神醫此言,莫非琰姐姐身體不適?
華佗撚須沉吟:確有些征兆。
孔菡麵露憂色:......
蔡琰順從地伸出手腕,華佗閉目凝神為她把脈。
片刻後,孔菡小心翼翼詢問:神醫,情況如何?
脈象浮緊,氣血兩虛。華佗正色道,回去轉告王太守,需靜養調息,切莫勞神。
蔡琰淺淺一笑:謹記神醫囑咐。
華佗提筆蘸墨:老朽開個方子,按時服用可安神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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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琰柔聲道謝:勞煩神醫,日後怕是要多來叨擾了。
華佗忽然長歎:老朽該啟程了。
蔡琰詫異:神醫要走?為何這般突然?
本無牽掛。華佗望向遠方,寒冬已逝,春回大地,遊醫豈可久居一處。
蔡琰急切道:可泰山百姓需要您,這些傷員更需要您啊!
華佗擺手打斷:夫人不必再勸,老朽正是見不得戰火紛擾,才決意離開此地。
蔡琰似有所悟,不再勸說:先生打算何時啟程?
華佗長舒一口氣:就在這幾日吧,還有些重症患者需要繼續觀察。
夜深人靜。
王仲料理完公務,正欲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