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唐門議事大廳“忠烈堂”內,氣氛雖仍帶著幾分殘餘的沉悶與凝重,但與昨日那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戾氣相比,已然緩和了太多。陽光透過頂部的透光石縫,灑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帶來一絲暖意,也讓廳內的氛圍少了幾分壓抑。
十數位唐門長老依舊按輩分落座於兩側,神色各異。保守派的長老們麵色沉凝,眼神中帶著審視與警惕,顯然對任何可能改變傳統的提議都保持著高度戒備;激進派的長老們則少了昨日的狂熱,多了幾分審慎與期待,經曆了唐隕的事件後,他們對外部勢力的態度已然發生了轉變,也渴望能為唐門找到一條真正的發展之路;楊烈端坐於主位,神色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目光不時投向客位上的羅恩,顯然對他即將提出的方案寄予厚望。
羅恩再次坐於左側客位,周身炁息內斂,神色平和,卻自帶一種無形的氣場,讓廳內眾人不自覺地收斂了心神。他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長老,從保守派的沉穩到激進派的審慎,將所有人的神色儘收眼底,而後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極具穿透力,清晰地傳遍整個大廳:
“昨日之事,想必諸位長老已然明了。曜星社的滲透,讓唐門險些陷入內鬥的深淵,這既是危機,也是警醒。它讓我們看到,如今的異人界,早已不是閉門造車便能安穩度日的時代。”
羅恩的話語開門見山,卻並未引起保守派的反感。他話鋒一轉,先肯定了保守派的立場,語氣誠懇:“唐門傳承三百年,曆經風雨而不倒,核心便在於堅守祖訓,嚴守核心技藝,這是唐門的立身之本,無可厚非,也值得敬佩。”
這句話如同潤滑劑,瞬間緩和了保守派長老們緊繃的神經。大長老唐淵微微頷首,眼中的警惕之色稍稍褪去,示意羅恩繼續說下去。
羅恩見狀,隨即話鋒一轉,語氣多了幾分理性的分析:“然,時移世易,當今異人界的格局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公司崛起,成為維持異人與凡人世界平衡的核心力量;各大門派紛紛調整策略,或開門收徒,或尋求合作,以適應時代發展;而曜星社這類包藏禍心的隱秘勢力,更是虎視眈眈,專挑門派內部的矛盾下手,伺機滲透攪局。”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唐門一味封閉,固守傳統,不與外界建立任何聯係,無異於逆水行舟,遲早會被時代淘汰。”羅恩的語氣雖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說服力,“昨日的內鬥便是最好的證明——激進派渴望發展而不得,便容易被外部勢力誘惑;保守派堅守傳統而過度排斥,便容易激化內部矛盾。兩者僵持不下,最終隻會讓外人有機可乘,讓唐門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廳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長老們紛紛低頭沉思,羅恩的話句句切中要害,讓他們無法反駁。楊烈適時開口:“先生所言極是,隻是不知先生可有良策,既能守住唐門的根本,又能為門派尋得一條發展之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羅恩身上,帶著期待與審視。
羅恩緩緩點頭,提出了自己深思熟慮的折中方案:“我的建議是,唐門不必徹底打破傳統,也無需盲目尋求外部合作,而是主動與官方,也就是‘公司’,建立一種有限度、有底線的合作關係。”
“公司?”幾位保守派長老眉頭微蹙,顯然對這個新興的官方機構仍抱有疑慮。
“諸位長老不必擔憂。”羅恩立刻解釋道,“此合作絕非依附,更非放棄傳統,而是基於平等互利的基礎,各取所需。公司的核心職責是維護異人與凡人世界的平衡,處理各類異人事件,但在某些領域,他們也存在短板——比如潛行暗殺、情報刺探、製毒解毒、機關破解等方麵,這些恰恰是唐門的專長。”
他詳細闡述了合作的具體內容:“唐門可以利用自身的獨特優勢,承接一些公司不便直接出手、或需要專業能力才能解決的特定任務。例如,追緝那些逃脫監管、極度危險的異人逃犯——這類逃犯往往手段狠辣,擅長隱匿,公司的普通人員難以應對,而唐門的暗殺追蹤之術恰好能派上用場;再比如,探查某些隱秘勢力的據點——曜星社這類組織的據點往往極為隱蔽,且布滿機關陷阱,唐門弟子擅長潛行與破解機關,能高效完成探查任務;甚至可以協助公司處理一些涉及異人的特殊公共安全事件——比如異人惡意傷人、使用異術破壞公共設施等,唐門的毒術與暗器能快速製服罪犯,又不會造成大規模的平民傷亡。”
羅恩頓了頓,進一步說明合作的益處:“通過這類合作,唐門可以獲得三大好處:其一,是合法的身份掩護。公司作為官方認可的異人管理機構,與他們合作,能讓唐門的部分行動獲得官方默許,避免因執行任務而與凡人世界的法律產生衝突,也能減少其他門派的猜忌;其二,是必要的資源支持。公司掌控著大量的異人資源,包括稀有藥材、修煉物資、情報信息等,唐門可以通過完成任務獲得相應的報酬,彌補門派在資源上的不足;其三,是提升話語權與影響力。與公司合作,能讓唐門更深入地了解異人界的動態,參與到更大範圍的異人事務中,不再是偏安一隅的隱秘門派,而是在異人界擁有一定話語權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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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視眾人,語氣堅定而充滿信心:“此舉,非是放棄傳統,而是以唐門之長,在新時代尋得一席安身立命、乃至發展壯大之地。它既滿足了保守派‘堅守根本’的訴求——唐門的核心技藝依舊嚴守,傳承依舊正統;也回應了激進派‘尋求發展’的渴望——通過合作獲得資源與影響力,讓唐門在不違背祖訓的前提下,實現良性發展。”
“更重要的是,這能讓唐門主動融入現代異人社會,避免被邊緣化,或是在不明就裡中被耀星社此類包藏禍心之輩利用。”羅恩補充道,“與公司建立合作,相當於為唐門加了一道‘防火牆’,既能借助公司的力量防範外部勢力的滲透,又能讓唐門在時代的浪潮中,牢牢掌握發展的主動權。”
廳內再次陷入沉默,長老們臉上的神色不斷變化,有思索,有猶豫,也有認同。保守派的長老們雖然仍有顧慮,但羅恩的方案並未觸及唐門的核心利益,反而能為門派帶來實際好處,讓他們難以反駁;激進派的長老們則大多麵露喜色,這個方案既滿足了他們發展的訴求,又比與曜星社合作安全可靠得多,顯然是更優的選擇。
大長老唐淵沉吟良久,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鬆動:“先生的方案,聽起來確實可行。隻是,與公司合作,如何確保他們不會覬覦我唐門的核心技藝?如何劃定合作的邊界,避免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這正是所有保守派長老最關心的問題。羅恩早已料到,從容回應道:“這一點,諸位長老儘可放心。合作的前提是‘有限度’與‘有底線’。首先,合作的任務類型需嚴格篩選,隻承接那些不涉及唐門核心技藝的任務;其次,雙方可簽訂正式的合作協議,明確規定公司不得打探唐門的核心傳承,唐門也不得利用合作之便為非作歹;最後,唐門可保留隨時終止合作的權利,若公司有任何越界行為,唐門可立即停止合作,並追究其責任。”
“公司需要唐門的專業能力來處理棘手問題,而唐門需要公司的身份、資源與信息支持,雙方是互利共贏的關係,而非一方依附另一方。”羅恩的語氣篤定,“以公司的行事風格,他們注重的是平衡與穩定,絕不會為了覬覦一門技藝而破壞與唐門的合作,得不償失。”
唐淵聞言,緩緩點頭,臉上的疑慮漸漸消散。其他長老們也紛紛議論起來,語氣中多了幾分認同與期待。廳內的沉悶氣氛徹底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積極探討的氛圍。
羅恩看著這一幕,知道自己的方案已經成功打動了大多數長老。這場持續已久的派係之爭,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夠平衡各方利益的解決方案。而唐門,也即將在這個新時代,踏上一條既堅守傳統、又謀求發展的全新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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