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紗般的月光透過修長的竹葉縫隙,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偶有螢火蟲提著燈籠般的微光,在竹影間穿梭,忽明忽暗。
夜色漸深,竹林愈發顯得清幽。
月光如水,靜靜地流淌在每一片竹葉上,將它們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卻又在風中搖曳生姿,如夢似幻。
蕭珩攬著慕知柔,二人一騎緩緩前行,修長手臂將她穩穩護在懷中,宛如捧著易碎的珍寶。
行至竹林,夏風輕拂,帶著慕知柔發間若有似無的幽香,絲絲縷縷沁入蕭珩心肺。
這般近距離的相觸,讓他驚覺懷中人兒不僅身姿柔軟,連呼吸都帶著令人心悸的甜香。
不知是這馥鬱芬芳作祟,還是因這前所未有的親密接觸,蕭珩耳尖倏地染上緋色,連頸側也漫開淡淡紅暈。
慕知柔也覺心跳如擂鼓,後背緊貼著蕭珩堅實的胸膛,隔著衣料仍能清晰感受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
這份灼熱的溫度透過相觸的肌膚傳來,讓她雙頰飛霞,連耳垂都染上了胭脂色。
整個竹林仿佛被一層薄紗籠罩,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竹林深處,萬籟俱寂,忽有幾點蟬鳴穿透寂靜。
那聲音本該如尋常夏鳴般轉瞬即逝,卻恍若一記清鐘,驀地驚碎了慕知柔的旖旎夢境。
一雙清冽如泉的桃花瞬即眼微微眯起,目光如月華般在竹影間逡巡。
但見數道纖影在翠竹間若隱若現,宛如水墨畫上暈染開來的淡痕。
"謝蕭大人相救之恩,護知柔周全,送歸府邸。"慕知柔清甜聲音若鶯啼,字字卻如珠玉落盤般清晰。
這番言辭表麵是對蕭珩的鄭重道謝,實則暗向林中眾人示警傳意。
隱在暗處的青梅聞言,立即會意。她輕輕一頷首,帶著青蟬等隱羽暗部的成員,如潮水般悄然退去,轉眼便融入竹林的青翠之中。
青梅沒想到蕭珩會來得比她還快,望著安然無恙的慕知柔,緊繃的心弦驟然鬆懈,不覺又開始掉眼淚,這次是喜極而泣。小姐平安,真是太好了!
馬蹄踏碎青石板的聲響驚醒了城南的燈火。
蕭珩躍下馬背時,慕知柔才發現他右臂有一道擦傷,血跡染紅了半邊袖口。
"大人受傷了!"她下意識去抓他衣袖,卻被冰涼的劍鞘抵住指尖。
蕭珩眸色一暗,突然將人往懷裡帶了帶。
慕知柔後背撞上朱漆大門,龍涎香撲麵而來,是蕭珩腰間新換的香囊。
她抬眼,正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頭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慕姑娘。"他聲音沙啞得厲害,"你可知為何匪徒專挑你下手?"
慕知柔心頭一跳。
她當然記得鬥茶茶會上,魏嵩看向自己時那陰鷙的眼神。
但她不知道的是,當時蕭珩就看得一清二楚,彼時男子袖中的手已是攥得骨節泛白。
"我……"
雨終於落了下來,打濕了慕知柔散落的鬢發。她望著蕭珩在雨幕中挺拔的身影,此刻正用身體為她擋著傾盆大雨。
慕知柔深深看向蕭珩,撞進一雙深邃關切的深褐色冷眸。
沉水香的霧靄如遊絲般在屋內繾綣,席蓉煙斜倚在纏枝牡丹紋紫檀軟榻上。
緋紅織金暗紋的錦緞長裙裹著她慵懶的身軀,眉眼間凝著霜雪般的傲慢。
染著蔻丹的纖指正繞著翡翠鐲子打轉,腕骨凸起處壓出淺淺紅痕。
那抹浮在唇角的笑意像結了冰的蜜糖,甜得刺眼,寒意卻從眼底漫出來,恍若幽潭底突然浮起的碎冰,折射著森冷的光。
三日前,燕嬤嬤領來了孫老三。
那個在黑市翻雲覆雨的狠角色,麵對她這個嬌滴滴的貴女時,那熊腰簡直彎成了蝦米。
因為這個虎背熊腰的莽漢知道她身份非常,能搭上她這條大船,今後的自己就有了破天的富貴。
而她也隻是朱唇輕啟,聲音如春日融雪般清脆,卻字字帶著淬毒的寒意,"莫要真對慕家那丫頭動手。"
香案上的青銅獸爐中炭火劈啪作響,映得她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她緩步踱至窗前,十二幅湘妃竹簾被窗外狂風掀起一角,暴雨如注,打得庭院中那株百年海棠簌簌作響,幾片殘紅被雨水裹挾著飄進殿內,落在她繡著金線的雲頭履上。
"隻需將慕知柔置於這光天化日之下..."席蓉煙纖長的手指輕撫窗欞,語氣輕柔得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玩物,"讓她無緣無故地消失半日,待到暮色四合,眾人尋她不著..."
她忽然輕笑一聲,那笑聲在這雷聲滾滾的午後顯得格外詭異。
指尖掐訣般在窗框上輕輕一點,一滴雨水便順著她皓白的指尖滑落,在青玉地磚上濺起微不可察的水花。
"屆時,慕茶博士的清譽,便如這雨中浮萍,再難保全。慕茗茶肆少了這麼能乾的總主事,慕承瑾又當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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