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她的牝思蠱從未失手!除非……除非眼前之人根本未曾中蠱!
或者……他並非男子之身?
否則,牝思蠱怎會無效?!
這個念頭如同冰水澆頭,讓席蓉煙熾熱的情感瞬間冷卻了大半。
卻而代之的,是一股被欺騙、被愚弄的怒火混合著殺意,猛地從心底竄起!
但堂堂宰相義女到底不是尋常女子,席蓉煙強壓下翻湧著的情緒,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更添了幾分嫵媚,但那雙嫵媚的眼底,卻已悄然結冰,開始用審視的目光,細細打量起眼前的“慕承瑾”。
——脖頸的線條似乎過於纖細光滑?喉結……似乎並不明顯?雖然刻意壓低了聲線,但偶爾尾音還是帶著一絲難以完全掩蓋的清越……
還有那雙手,泡茶時雖然姿態優雅,但手指的纖長度和柔韌性,似乎也都超越了尋常男子……
疑點越來越多,席蓉煙的心越來越沉。
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慕承瑾”,有問題!
“東家,侯爺,燕嬤嬤擔心東家,老奴便帶她過來了。”香蘭姨引著燕嬤嬤來到了亭外。
燕嬤嬤低眉順眼福身一禮後,便疾步走到席蓉煙身後垂首而立,姿態恭順。
但在無人察覺的瞬間,她極快地抬眸與席蓉煙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眼神中帶著警示和確認。
席蓉煙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遺憾笑容,起身道:“慕侯爺,今日品茶甚是愉快。隻是忽然想起茶坊中還有些緊急事務需處理,蓉煙恐怕要先行告退了。”
慕知柔心中亦是一凜,席蓉煙這突如其來的告辭,以及方才那一瞬間她眼中閃過的冷意,都讓她預感不妙。
但她麵上依舊是一派無可挑剔的從容。瀟灑起身,唇邊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語氣更是溫婉周到:“席東家貴人事忙,承瑾自然不敢久留。今日招待不周,還望海涵。日後若得空閒,務必常來府中品茗敘話,慕家定當掃榻相迎。”
言語間,她親自將席蓉煙主仆送至府門,一路言辭懇切,更是伸手輕輕攜住席蓉煙的手腕,舉止間流露出十足的親近與不舍。
然而,與這份熱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席蓉煙自起身後便異常沉默,隻是微微頷首,簡短應了句“慕侯爺留步,不必遠送。”,而她平日裡慣有的熱絡笑容卻消失無蹤,眼神也刻意避開了慕知柔的注視。
直至送至門外,慕知柔仍立於階上,目送之中儘顯依依。
可席蓉煙踏上馬車的動作卻乾脆利落,背影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疏離與決絕,甚至連最後的回眸辭彆也省去了,仿佛急於逃離此地。
慕知柔立刻感到事態嚴重。
她甚至來不及與柳氏細說,隻匆匆交代了幾句,便以茶博侯的身份,馬不停蹄地返回皇宮。她必須儘快回到相對安全的昭宸殿。
昭宸殿內,慕知柔剛換回常服,氣息尚未平複,蕭珩便急急趕來。
他今日穿著一身雨過天青色常服,更襯得他並不甚紅潤的麵龐帶著幾分病弱的單薄,眉宇間卻是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手中提著一罐茶葉。
蕭珩緩步上前,語氣平和:“慕侯,聽聞您昨日方回府邸,今日便又為公務繁重返宮,實在辛勞。”略一舉手示意帶來的茶罐,“我此處偶得一罐佳茗,隻待侯爺公務稍暇,向您請教品鑒之道,共品清韻。”慣常低磁的聲音,從容的言語,但深褐眸光清亮,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慕知柔見到蕭珩,心中那根緊繃的弦莫名一鬆,緊蹙的眉宇不自覺地舒展開來,下意識地舒了一口氣,隨即兩側嘴角輕輕上揚,勾勒出一個略顯疲憊的舒緩笑容。
於是二人對坐品茶,但不同於往日寧靜溫馨的氛圍,今日卻莫名染上了一層凝重。
慕知柔看著蕭珩清俊麵容上真切的關懷,想到蓉妃那冰冷的殺意,以及魏嵩一黨可能的行動,心中一陣劇痛與煎熬。
她不能說出真相,此刻寧可將秘密深埋心底,也絕不敢冒險直言。她不僅怕蕭珩得知真相後會被立即推向萬劫不複,更怕極了看到他得知真相時的眼神。
她不敢想象這個縱然身體羸弱卻仍時刻以天下為己任的大亓嫡皇子,會如何麵對她這南疆公主的身份,以及她兄長那南疆唯一王儲的存在。
慕知柔勉強笑了笑,編了個理由:“勞殿下掛心,並無大事。隻是昨日母親回府,又恰逢娘娘傳召,有些疲累。今日一早席蓉煙便突然到訪,也是應付了一番,覺得還是宮中清淨些。”
她頓了頓,神色凝重地壓低聲音:“殿下,我懷疑……席蓉煙可能已經對我的身份起了疑心。”
“哦?”蕭珩眉頭緊蹙,“何以見得?”
“今日她與我單獨相處時,似乎甚是不同尋常,她看我的眼神瞬間就有了變化。我懷疑,她是用了某種方法試探……”慕知柔蹙眉回想,“我料想,她應是發現我並未如她預期那般反應,從而產生了懷疑。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儘快掃清魏嵩一黨,否則我身份敗露,便是欺君大罪,會牽連慕家滿門!”
她罕有這般急切地看著蕭珩,隻因心中盤算是聯合蕭珩清除魏嵩,既能解除眼前的危機,也能以此為由,暫時穩住蓉妃,拖延她對蕭珩下手的計劃。
看著眼前這個明明自身處境亦不樂觀,卻仍在努力保護她的羸弱皇子,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與情愫悄然湧上心頭。
直到此刻,在巨大的恐懼和擔憂中,她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蕭珩的這份緊張與牽掛,似已超越了盟友之誼,清晰聽得自己胸腔裡的咚咚心跳。
慕知柔今日的異常儘數落在蕭珩眼中,但他隻當她是因連日奔波和壓力而疲憊。消悴的臉上卻是堅毅的表情,鄭重承諾般:
“你放心,此事我已有部署。暗衛會加緊對魏嵩一黨和席蓉煙的監視,一有異動,立刻回報。朝中我也會聯絡可信之人,搜集魏嵩貪墨、勾結外敵的罪證。絕不會讓你獨自麵對危險。”
一道暖流,悄然浸進心口,不動聲色地緩解了慕知柔胸中的寒意。
禦軒茶坊密室。
席蓉煙麵色陰沉地將今日在慕府的所見所感,尤其是對“慕承瑾”身份的懷疑,詳細彙報給了穩坐於上位的魏嵩。
魏嵩撚著胡須,眼神陰鷙:“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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