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快攔住殿下!”鄭婉儀氣急敗壞地命令太監。
幾名內侍慌忙上前,想要拉住蕭珩。
蕭珩卻如同被激怒的野獸,揮舞著手臂,將他們推開,繼續朝著慕承瑾兄妹嘶吼:
“把他們都趕出去!趕出宮去!本王不想看見他們!不想聽見什麼賜婚!”
他一邊吼著,一邊甚至抓起席案上的果碟,就要往地上砸。
慕承瑾跪姿如鬆,在蕭珩摔碎酒杯的巨響中連衣袂都未曾拂動,唯有驟然收緊的下頜泄出他無聲的驚濤。
而慕知柔則倏然抬首,清冽眸光如淬冰的銀針,直刺向那癲狂身影深處某縷難以自控的顫栗。
卻在觸及蕭珩眼中血絲的刹那微微震顫——那顫栗不僅為他的癲狂,更為他破碎嘶吼裡藏著的、唯有她才能窺見的三分真痛。她垂眸避開那令人心窒的目光,廣袖下指尖深深抵進掌心,用這細微的刺痛壓住喉間翻湧的酸澀。
“夠了!”皇帝裴衍終於忍無可忍,猛地一拍龍椅扶手,臉色沉鬱: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鄭婉儀!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還不快把他給朕帶下去!”
皇帝直呼皇後名諱,已是盛怒。
鄭婉儀臉上血色儘失,慌忙跪地:“陛下息怒!是臣妾管教無方!臣妾這就帶珩兒回去!”
她此刻心中已是亂成一團,所有的算計和得意,都被蕭珩這突如其來的瘋症徹底粉碎了。
席蓉煙也嚇得跪倒在地,心中卻是暗罵蕭珩壞事,更恨皇後遷怒。
一場精心籌備的新年宮宴,最終以嫡皇子蕭珩瘋症大發,被強行帶離太和殿,以及帝後失和、百官嘩然而狼狽收場。
經此一事,蕭珩在朝臣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嫡皇子身患瘋疾,難堪大任”的言論甚囂塵上。
皇後一黨試圖立蕭珩為儲的努力遭受重創。
而蓉妃和裴昱,雖受了一場驚嚇,卻無疑是最大的贏家。
裴昱回到雍王府,心情大好,甚至命人溫了一壺酒。
“鶴章,”他抿著酒,對陰影中的侍衛道,“看來本王的皇兄,病得比想象中還要重……這對我們,可是天賜良機。繼續盯緊翊坤宮和慕家,本王總覺得,今日這場鬨劇背後,沒那麼簡單。”
鶴章無聲領命。
而被護送回十王殿的蕭珩,在宮門關閉,隔絕了所有視線後,那狂亂扭曲的表情瞬間收斂,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冰冷與疲憊。
他驚覺方才那難以自控的癲狂並非全然偽裝,心下思量,定是席蓉煙所為。而她如此手段,應是暗中下的毒藥在侵蝕自己的意誌。
往後,他必須更加謹慎地防備皇後和那個真正包藏禍心的席蓉煙。
他走到窗邊,望著慕茗茶肆的方向,輕輕閉上眼。
“知柔……承瑾……又讓你們受驚了。”他低聲自語,帶著深深的歉疚,“但這盆‘臟水’,我必須潑在自己身上。唯有我‘病’得無可救藥,皇後才會暫時放鬆對你們的逼迫,裴昱和蓉妃才會得意忘形,露出更多破綻……”
“而這儲君之位……”蕭珩睜開眼,眸中寒光凜冽,“我從來就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揪出所有的黑手,清算所有的舊賬!這‘瘋症’,便是我的護身符,也是我的……進攻的號角!”
夜色深沉,宮宴的喧囂散去,留下的,是更加詭譎洶湧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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