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
那扇半塌的門框前,落葉懸在半空,連灰塵都不再浮動。南宮璃的手指貼在法杖頂端,指尖泛白,精神力如細網鋪開,纏住庭院每一寸地麵。
我靠在西側斷牆後,右臂還在抖。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著碎玻璃,玉佩緊貼胸口,燙得皮肉發麻。剛才三次回溯消耗太大,經脈裡像是被鐵線來回刮過,可不能停下。
執事已經進了屋,和接頭人碰上了。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南宮璃的精神印記鎖得住波動。隻要他們決定動手,消息就會順著那道隱秘的聯係傳出去——而我們,就等那一刻。
“你確定他們會來?”她沒回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一定會。”我盯著地縫裡那一縷血色絲線,“我們燒了他們的路,他們必須確認真假。一個廢院,一張殘符,再加上你放出的假消息……足夠讓他們以為,蕭家的秘密還藏在裡麵。”
她沒再問。我知道她在忍。從昨夜穩住火場,到今晨追蹤執事,再到此刻布網,她的精神力早已接近極限。可她沒退。
我也不能倒。
我低頭看了眼掌心。那裡有一片焦黑的符紙碎片,上麵殘留著雙蛇纏劍的紋路。這是我故意留在庭院外的誘餌,帶著我的氣息,還有蕭家嫡係最熟悉的製符手法。他們看到這個,隻會覺得我蠢——以為毀了藏書室就能高枕無憂,卻不知道備份還在。
可他們更不會想到,我會用它做餌。
我將碎片捏緊,塞進袖口。然後伸手,在牆角按下一道靈印。這是最後一道絆索,連接著埋在地下的幻境符陣。隻要有人踏入十步之內,踩中任意一條回路,就會觸發雙重陷阱——先是因果回溯預判的路徑封鎖,再是南宮璃用精神力編織的虛實迷陣。
他們看不見殺機,但會一步步走進死局。
“陣成了。”我低聲說。
她微微點頭,法杖輕點地麵,一圈淡藍波紋擴散開來,隨即沉入土中。整個庭院瞬間安靜下來,連風聲都消失了。這是精神閉環的最後一環——區域內的一切動靜,都會被她感知,任何外來者,都無法隱藏腳步。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天色漸暗,雲層壓了下來。遠處傳來執法堂收隊的鐘聲,一響,兩響,然後歸於沉寂。守衛換崗的腳步聲也遠去了。整個東閣像是睡著了,隻剩下這片廢棄庭院,像一口枯井,靜靜等著誰跳進來。
我靠著斷牆,閉上眼,讓意識沉入識海。係統界麵浮現,血色題字依舊懸著——【查明內鬼關聯】。進度條停在百分之十七,紋絲不動。
還不夠。
但快了。
隻要他們敢來,這條線就能拉到底。
忽然,南宮璃的手指動了一下。
我睜開眼。
她沒有回頭,隻是法杖微微偏轉了一個角度。那是信號——精神印記有反應了。
屋裡的人要行動了。
我屏住呼吸,右手按在玉佩上,隨時準備啟動回溯。南宮璃的氣息變得極細,像是怕驚動什麼。她的唇色越來越白,可握杖的手沒有鬆。
門開了。
一道黑影從屋內閃出,腳步極輕,直奔北廊而去。不是執事,是個陌生麵孔,穿著巡防司的外袍,腰間掛著一枚銅牌。他走得很快,卻沒有跑,像是刻意控製節奏。
他在傳遞消息。
這才是真正的信使。
我盯著他的背影,手指收緊。現在不能動。他隻是棋子,幕後的人還沒現身。
果然,他剛拐過回廊,另一道身影便從屋內走出。執事站在門口,左右看了看,然後反手關上門,轉身朝相反方向離開。
他們在分頭走。
一個送信,一個脫身。
可他們不知道,真正的大網,不在路上,而在終點。
我緩緩起身,借著斷牆掩護,朝庭院深處移動。南宮璃已經退到了中央石台,法杖插入地麵三寸,整個人像是與庭院融為一體。她的呼吸幾乎停止,精神力繃到了極致。
我走到預定位置,在地縫中最後一道血絲旁停下。
來了。
不到半柱香,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是一人,是兩人。步伐整齊,刻意放慢,像是在探路。
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