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坐在院中，手貼地麵，那股溫熱已經散去，土裡埋著的玉佩再無動靜。剛才那一絲共鳴像是試探，也像是挑釁。
南宮璃站在三步之外，法杖垂地，指尖微動。她沒說話，但我知道她在等我說話。
“他們想看我會不會動。”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現在我不但要動，還要走遠一點。”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腳步聲。不是潛行，也不是繞路，是堂堂正正走來的節奏。一道身影出現在院門外，灰袍束帶，腰間掛著一枚青玉令牌。
是任務發布長老。
他站在門檻外，沒有進來，隻道：“蕭燼，宗主有令。”
我拱手：“長老請講。”
他抬手遞出一枚玉簡，符文封印三層，觸手生寒。“三日內，前往北域幽磷穀，采集寒髓晶十枚。此物用於修複護宗大陣，不可延誤。”
我接過玉簡，神識掃過，任務內容清晰。地點、時限、要求皆與宗門公開條例一致，無一違規。
“弟子領命。”
南宮璃上前半步：“幽磷穀近來瘴氣濃重，妖獸頻出，是否可派兩人同行？”
長老搖頭：“機密任務，僅限指定人員。你可申請物資，不可增員。”
我點頭，不意外。這種安排最穩妥，也最危險。一個人走，路線固定，時間明確，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但我不能拒絕。
接下任務，是唯一能繼續推進的路。躲著不動，隻會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我何時出發？”
“明日辰時，執事堂登記出行符籙。”
“明白。”
長老轉身離去，步伐穩健，背影筆直。我沒有多問，也沒有挽留。他的出現合乎規矩，語氣無可挑剔，越是這樣，越讓人無法放鬆。
等他走遠，我回屋關門，從櫃底取出一張空白符紙。指尖劃破掌心，血滴在紙上，寫下八字：辰時啟程，獨行東嶺。
然後封入木匣，交給守在門外的一名外圍弟子。
“送去執事堂備案。”
弟子領命而去。
我知道，這消息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傳到某些人耳中。他們會信，因為他們早已布好局，隻等我踏入。
但這不是我要走的路。
我拿出南宮璃昨日給的玉簡，注入靈力，展開地圖。幽磷穀地形浮現眼前，七處標注點閃爍微光。其中五處被紅圈圍住，寫著“巢穴”二字。
她站在我身後，聲音很輕：“他們會盯著這些地方。”
“所以我不去。”
我從箱底翻出一卷殘舊古籍，封麵字跡模糊，隻剩《北荒異誌》四字。翻開一頁，上麵寫道：“幽磷夜鳴，地火逆湧，寒髓生於炎脈儘頭。”
這才是真正的產地。
寒髓晶並非生於陰寒之地，而是火脈交彙、地氣翻騰之處。常人畏熱不敢近，反倒成了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你要進地下火道？”南宮璃皺眉。
“隻有那裡，他們不會設伏。”
她沉默片刻，點頭：“我信你判斷。”
我們開始清點物品。
抗毒丹三瓶，蘇墨改良過的方子，能壓製七種常見毒瘴。隱息符五張，她親手繪製，可遮掩氣息兩個時辰。火係防護陣盤一套，鐵心早年送的舊物，雖品階不高，勝在穩定。低階靈石二十顆，用於補充靈力。最後是一枚備用玉佩外殼，樣式與我身上所戴幾乎相同，用來迷惑他人。
每一件都放進隨身包裹，位置固定，取用方便。
南宮璃將隱息符一張張貼在我衣領、袖口、腰帶內側。她的動作很穩，沒有多餘話語。貼完最後一張，她退後一步，看著我。
“你打算什麼時候換路線？”
“在登記符籙之後。”我說，“我會讓所有人看見我領了通行令，走向東嶺方向。但真正出發時，會從西崖繞行，經斷河穀潛入北域。”
“西崖最近塌過，路不好走。”
“正因如此，沒人會追。”
她不再多問，轉身走到窗邊，法杖輕點地麵，精神力緩緩鋪開。這是她的習慣，每次行動前都會確認周圍是否安全。
我沒動，任由她探查。
片刻後，她回頭：“一刻鐘前，有人用了傳訊符，方向是西角偏殿。”
“傳了什麼？”
“不知道。但頻率和丁長老倒台前用的暗碼段相似。”
我冷笑。果然是殘黨。
他們以為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卻不知道，從那天在寒潭邊收到召令起，我就一直在等他們出手。
“讓他們傳。”我把玉佩握在手中，感受它微弱的溫意，“隻要還在動，就會漏出痕跡。”
南宮璃看著我，忽然問：“你真的要去火道深處？”
“必須去。”
“那裡不止有寒髓晶。”
“還有彆人找不到的東西。”
她沒再說話。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火道深處不僅環境惡劣，更有古老禁製殘留，稍有不慎就會觸發反噬。但她也清楚，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我將包裹收好，放在床頭。然後取出玉簡，再次調出幽磷穀地圖。這一次，我在西側一條乾涸河道上畫了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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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我真正進入的地方。”
她走近看了看：“沒有路徑標記。”
“本來就沒有。這是三百年前一場地裂後形成的斷層，後來被填平，表麵看不出來。但若用靈力探測，能感覺到地下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