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國綱看見了漢軍的生力軍。
他們從缺口後方湧出。
他看見了被炮火截斷的後續部隊。
那些綠營兵在炮火覆蓋的區域外徘徊,不敢上前。
他眼中的光芒熄滅了。
絕望的情緒攫住了他的心臟。
但他不能退。
他是鑲黃旗都統。
他是大清的巴圖魯。
他的身後是皇上的信任。
退,就是死。
戰,也是死。
那就戰死。
“鑲黃旗!”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發出咆哮。
“死戰不退!”
“殺——!”
佟國綱調轉馬頭,揮舞著已經卷刃的馬刀。
他帶著身邊僅存的數十名親兵,衝向了湧來的漢軍。
他們逆著潰逃的綠營兵人潮,發起了一次決絕的衝鋒。
陳武注意到了這股小小的逆流。
他看見了那個為首的清軍老將。
花白的辮子在頭盔下飄揚。
“老匹夫!”
陳武的口中吐出幾個字。
“找死!”
他沒有讓身邊的士兵動手。
這是將領的對決。
他挺起自己的指揮刀,迎著佟國綱衝了上去。
“當——!”
兩把戰刀在空中狠狠撞擊。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一串火星在昏暗中迸發。
佟國綱的身體在馬背上劇烈晃動。
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從刀身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
他的虎口被這股力量直接撕裂。
鮮血順著刀柄流下。
他已經年過五旬。
他已經在這片戰場上廝殺了幾個時辰。
他的體力早已耗儘。
陳武正值壯年。
他體力充沛。
他手中的刀又沉又猛。
僅僅一個回合的交鋒,高下立判。
佟國綱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
陳武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他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向前竄出。
他手中的指揮刀劃出一道弧線。
“死!”
刀光閃過。
“噗嗤——!”
利刃切入血肉的聲音響起。
一顆花白頭發的頭顱飛上了半空。
那顆頭顱的臉上還凝固著驚愕與不甘。
無頭的屍身在馬背上晃了晃,栽倒下去。
一股血泉從斷裂的脖頸中噴湧而出。
滾燙的血液濺了陳武一身。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
“都統大人——!”
佟國綱的親兵們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他們的主心骨倒下了。
他們最後的抵抗意誌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殘餘的鑲黃旗士兵哭喊著,掉頭就跑。
陝甘綠營的士兵們目睹了主帥被斬首的場麵。
他們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扔掉武器,爭先恐後地向缺口外逃命。
潰敗發生了。
“殺!”
陳武的刀指向前方。
缺口內的漢軍士兵發出了勝利的呐喊。
他們趁著清軍崩潰的勢頭,全力掩殺。
神機旅的火銃手再次開始射擊。
磐石旅的刀盾手向前推進。
龍驤旅的殘兵跟在後麵收割著生命。
清軍的屍體鋪滿了整個缺口。
殘餘的部隊狼狽不堪地退了出去。
他們退回了護城河外的血泊與泥沼之中。
肅州。
欽差行轅。
周培公站立在巨大的沙盤前。
一個傳令兵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他身上滿是泥土與血汙。
“報——!”
傳令兵的聲音帶著哭腔。
“啟稟欽差大人!”
“東門…東門大敗!”
周培公的身體僵硬了。
“佟都統…佟都統戰死!”
“鑲黃旗精銳折損近半!”
“陝甘綠營…陝甘綠營傷亡數千!”
“缺口…缺口得而複失!”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周培公的胸口。
他猛地張開嘴。
“噗——”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鮮紅的血液灑在沙盤上,染紅了黑水城的模型。
他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栽倒在地。
身邊的一個幕僚趕緊扶住了他。
“廢物!”
周培公推開幕僚。
“一群廢物!”